他是个急性子,一着急都把从前对雪浪的称呼给叫了出来,九兄弟里年轻最小的沙妙贤挠着脑袋问他,“哥哥这话说的,好像咱们都不是男人似的……”
苗万年照他的头上就是一巴掌,又见各位都很是赞同,也不啰嗦了,领着兄弟们一同进了内室,见那大医收了药箱,正同芸娘交代着什么,也不管了,几个人通力合作,将那床上的云丝帐拉下来,仔细地扎好,接着也不管芸娘阻止,几个人威喝一声,将那六柱大床抬起,一路往外而去。
又因床实在是太大,于是苗万年同沙妙贤领了几个护卫又在前方开路,拆门的拆门,砸墙的砸墙,一路浩浩荡荡地抬出了寓所,
这些男子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最小的沙妙贤将将十九岁,虽各有各的长相气质,可皆人高马大,端的是气宇轩昂的大将风范,又人人皆在军中朝堂任职一二品高官,这般抬出门来,前后皆有着黑的护卫们开路殿后,将这张女儿家气息浓厚的大床围在中间,这气势实在是浩荡。
怪异也是极为怪异——一张被云丝帐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精美大床当街行走,这在金陵城可是头一遭,引得街巷人人驻足相看,好在九阍卫在侧清道,一时也恢复了清净。
雪浪本睡的昏沉,后来砸墙拆门的动静实在太大,迷迷糊糊地便醒了,待意识到自己在半半床上被那群混账们抬着走时,再想喝停为时晚矣。
她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片白,开始思考人生。
交友不慎这件事,贯穿了她十四岁之后的生涯,五年了,这帮子傻缺还往死里整她。
当场去世也不失为一个解脱的方法,可想着即便是死了,尸体还得被他们抬着游街,雪浪有些绝望地抓住了帐帘,冲着外头伸出了一只半死不活的手。
“谁在外头?”她喝了退热的药汤,这会子好了一些,摇了摇手,“这主意谁想出来的?老实交代我给他留条全尸。”
外头好一会儿才传来苗万里的声音,他十分坦然地将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
“云叩京……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雪浪沉默了一时,往外头又问了一句,“到哪儿了?”
苗万里淡定回应,“还没出大四福巷。”
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一想到还要在这张床上招摇过市,穿过一整个南区到达西定门,雪浪就觉得卧立难安,可眼下她手脚无力,实在没有跳下床的能力。
“两边可有围簇的百姓?”她默默问了一句,似乎另有企图。
苗万里在外头看了看清净的巷子,依旧淡定,“您可别想回头了,老老实实地回宫养病去。”
雪浪恨的脑袋闷闷,正待强行发号施令,便听后方有飒踏马蹄声响起,接着大约是被隔离在护卫之外,然而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