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的光偏冷调,很清透,铺下来像是多了一层不近人情的滤镜。
四周都很静,洗手台的水滴声都变得明显了。
他知道大小姐是个很容易就退缩的人,所以他一直克制着,压抑着,怕目的性太强。
她拒绝他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可以放慢脚步,他肯等。
只要是她,他就有无尽的耐心。
祁许迟垂下眼,唇轻轻动了一下,声音很低,“池砚。”
“别让我讨厌你。”
第18章
祁许迟以前是个脾气很差劲的人,这个圈子里脾气差的人是数不过来的,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人生过得太平顺,任性肆意惯了,发脾气是一件没有代价的事情。
但是近些年,不知道大小姐经历了什么事情,一反常态地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就连面对着谢景那样的人,都还能抱着看戏的态度放任对方许久,就算对方心里十分没有数,她也还是很好脾气地放任着,就算到了最后,也没有说过任何过分的话。
自控能力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立刻拥有的。
祁许迟或许为了不值钱的面子能够要强到自己也觉得很蠢的地步,但是这样突如其来毫无缘由的冷漠,总不会是为了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至少在今天以前,祁许迟并没有像现在这样。
池砚其实不太介意永远哄着她,也不介意大小姐一直发脾气。
她以往从来不会收敛自己的锋芒,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带着有恃无恐的嚣张。
鲜活肆意。
可现在好像不是了。
就连发脾气,语气都很平淡,好像情绪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收住情绪是一件好事。
从小到大就不断有人告诉他,要学会克制,要学会情绪不外露,要学会游刃有余。
要学会把自己的软肋藏起来。
任何事做得太明显都会显得刻意和浮夸。
池砚沉默了片刻。
他只是没有想过,大小姐用这么长久的岁月养出来的骄傲锋芒,会在他离开的短短一年时间里,全都被压下去了。
他的大小姐。
在他不在的时候。
也学会了克制。
空气变得越发沉闷。
祁许迟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眸色冷得似一块冰刀。
似乎是不想再维持这虚假的表面和谐,她索性转过了身,面朝着他。
“池砚,把你的时间放在别人身上吧,到此为止了。”
“行不行?”
她甚至还耐着性子来劝他。
然而这样的话却比利刃还要伤人。
祁许迟早已习惯在某些时刻把自己的情绪收起来了,她说得滴水不漏,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这个人,像是用着上帝视角来看他,还带着某种嘲讽似的怜悯。
池砚还是没说话。
这种沉默,在此刻就像是一种默许和妥协。
祁许迟唇角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刚走了一步,听到身后低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