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曾经问过,为什么太师父会起这样一个名字,其实她已经从丁灵云那听说过其中缘由,她只是随便找些话题好让那个寡言至极的长离仙子开口说话。长离则以平板单调的声音回道:“不知道。”
连丁灵云这远在云中城的少女都能说出个所以然的事,她自己却不知道,钟明烛怔了一怔,而后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凤者,百鸟之首,栖于梧,又名长离,而凤又属火,长离这二字生来就代表了熊熊烈焰。可这白衣女子身上,莫说是火,便是连一丝一毫暖意都寻不着,就是被冷水浇了三天三夜的柴堆都要比她来得更暖一些,那时钟明烛觉得长离这个名字像个笑话。
而今她终于窥见了那星点的火光。她觉得有趣,而且动人。
她忍不住再次念出那两个令心尖发痒发烫的字:“长、离——”
“……你应该喊我师父。”仿佛多年未曾听闻的嗓音自不远处响起,起初极轻宛若含糊不清的低喃,而后渐渐明晰,变成毫无波折的直线。
钟明烛被那声音牵着抬起头,看进那双坦诚到毫无遮掩的黑眸中,稍稍偏了偏头,而后,轻快的笑声自喉间溢出,停止许久的指节再次叩起边几,一下一下,与长离睫毛颤动的步调合拍。
柳寒烟不知所踪,叶沉舟还身陷困境,那一谷尸骸触目惊心。
太多太多的谜团就在咫尺之畔。
找到长离后,她一个字都没说就合上眼开始调息,龙田鲤有急事先行离去,余下的人一筹莫展,只能耐心等长离醒来。
如今长离清醒,钟明烛应该马上去通知其他人——在必要的嘘寒问暖后,尽快问清一切的来龙去脉,然后考虑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差池。
可钟明烛偏偏坐在那纹丝不动,一点都没有出去找人的打算,也没有什么殷切问候。
“灵力是否已经恢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类,一个字都没有。
她就这么轻叩着指节,来来回回打量着长离,眼中笑意蔓延。
那些事迫在眉睫,那又如何呢?
她安然无恙,长离安然无恙,其他的便都是能暂且搁置于一边的小事。
“若我偏要喊你长离呢?”她笑盈盈道,话音刚落便见长离眸中浮起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先一步给出答案,“师门戒律刻十遍,扫地三年,其实也不亏。”
天一宗门规赏罚分明,像这般出口不敬,需手磨青石十块,刻师门戒律十遍,并在所属峰头扫地三年。
“为何。”长离问。
她是那样认真,让钟明烛想起不久前的某个夜晚,长离亦是如此认真地问她为何要笑。
“因为想这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