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啐了一口,“你还当几十年前不成?如今就算大小姐也不在家里闷着绣花了,大家在街上走着,虽没人和我这老太婆套近乎,看一眼又不长针眼,是美是丑我很看得出。”又问彩云,“这两年府里可又添人口了?”
“两个闺女,其中一个是去年进门的十二姨娘生的。”
吴妈几个又打听起十二姨娘来,也是个水灵灵的姑娘,才二十岁出头……
陪他们磕了会牙,彩云站起来,“我去九太太那边看看,天这么热没个人打扇睡不踏实。”
彩云走到门口,听见里头又若有若无的动静,心里感到奇怪,没急着进去,将耳朵贴在门上,眼睛惊得瞪大了,手里头扯来的树枝断了。
隔着一扇门,里头传来猫一样的叫声,一声一声闹的人心痒痒的,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话,“快一点儿”,“慢一点儿”,“你别使坏”……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平素九太太说话时调子里的音色和里头传来的话有些像,但她从没听过九太太对谁这样说过话,调子软得不成样子,光是听着就能让人骨头酥了一半。
在沙府做了这些年的丫头,彩云虽然没经历过人事,但多少了解一些,别的不说,主人在里头行房丫鬟通常要在门口等着端茶递水换床单的。
可老爷还没来,里头的人是谁?
……老宅就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在后宅吃西瓜呢!
在房里的只能是另一个了。
彩云被这念头吓个半死,如果是大少爷还不如是翻墙过来的男人,九太太那么老实一个人,后院的太太们想着法子勾引老爷,找老爷手头要钱,买口红烫头做衣服要首饰,只有九太太什么都不要,每日待在后院里头,一年到头拿着四个大洋过日子。
一定是大少爷强迫九太太的!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大白天的,两个人折腾两次就没再继续。
沙德良穿着整齐,系好了最后一粒扣子掰过陆娇娇的脸,亲了一口,意犹未尽地说:“晚上姨娘给我留个门。”
他俯身看着床上懒洋洋坐着系旗袍盘口的陆娇娇,她眼睛里还带着某种余韵的媚意,现在笑了笑,眼皮微微挑一下,目光接上他幽深的眼神,轻声说:“你不如从现在留到晚上,省的我还要洗两次。”
沙德良抬起手指从陆娇娇汗湿的发丝间一划而过,“辛苦姨娘了”,然后笑了笑,直起腰身。
他不管怎么笑都不是和蔼可亲的样子,总是冷漠的,其中藏着不明显的讥嘲和矜傲,如果用动物来形容,可以说既像是最凶狠无情的狗又像是柔情脉脉的狼,不同于一张嘴就是满口獠牙的动物,他笑起来常常是不露出牙齿的,嘴唇动一动好像就叫做微笑了,这种敷衍总是不能让人放心。
都已经长得这么好看了,不笑时都让女人挪不开眼,随便笑一笑就让人脸红心热,于是就能让人轻易宽恕他这份敷衍,但心里却也会感知到一些危险。
其实,除了这个男人还有更多更多的选择,英俊的书生,嘴甜年轻的洋行买办,其他的什么兵头子,也有些落魄的公子王孙各项杂艺都会一点儿的……比他会讨人喜欢的多了。
陆娇娇却有些爱他身上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质了,这是陷阱的味道,神秘的东西总是更加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