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二人良久无言。
半晌,王伊稍微平息自己的火气,问黛玉:“什么感觉?”
黛玉斜他一眼,也有恼意:“还能有什么感觉?”
王伊恨恨道:“这样的学院哪里配称为‘学院’?简直就是活杀人!”
时下流行将《女四书》《列女传》等书作为女子的教材,因此王伊最初听陈师爷说起,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亲眼见过,亲耳听过,才知道这些书当真是害人不浅!女子学里不乏聪明伶俐的女孩,但所有的天赋却只能用于背诵这些不是玩意的玩意。日后长大了,又跟发卖似的,卖与人家作妻作妾作丫鬟,或是直接自生自灭。这样的学院,办出来是什么东西?
黛玉也是愤懑,但心底想得更多。叹气道:“唯一的功德,大抵是给了她们一个容身之处”。
王伊看着黛玉的神色,猜到她联想起自己的身世。揽住她的肩,良久无言。
二人回到客栈,心境犹自不平。傍晚时分实在没有食欲,晚饭便只用过三四口就撤去。
等到夜幕降临,二人早早地洗漱了。躺在床榻间,却都说不出一句欢快的话。
女子学的事,如同一块大石,压在王伊的心间。他闭着眼,反复思量女子学的事情。
钱粮拨不拨?拨!不拨学院里的女孩恐怕得活活饿死。但绝不能让女子学再这样下去,否则办出来有什么用?改!必须得改!但谁来改?怎么改?
王伊一怔。他忽的意识到,自己身边不就有一位大才吗?
转过身去,王伊正想问问黛玉的意思。黛玉却是先他一步,启唇道:“这女子学得改。”
王伊听见,便知道二人想在一处。在参观过女子学之后,他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果然是夫妻同心。”
黛玉笑道:“愁眉不展,谁还能瞧不出你的意思?”
王伊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也不知道你是全瞧出来了?还是只瞧出几分?按我的意思,是想请夫人出山主持女子学,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黛玉隐约有猜测,但真正听他说出口,还是觉得讶异。
时下男子大多愿意女子深居内帷,富贵之家更是如此,何曾听见过世家贵族让女子在外理事?但偏偏,王伊说出口,她又觉着的确是这人的性子。
他分明是傻的,可正是凭着这股傻劲儿,才能有突破重重限制的勇气。
那她呢?
黛玉笑道:“你敢想敢做,难道我林黛玉不敢想?不敢做?”
王伊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心底雀跃,将她揽在怀里,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
白日的郁闷一扫而空,夜晚,二人抵足而眠,做了个再美不过的美梦。
第二日早早地起了,精神焕发,王伊便准备慢慢着手,介入女子学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