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后方,成都遭受空袭的损失仅次于重庆。
我的同学和战友陆陆续续牺牲,有的甚至遗体摔得粉碎,以至于无法收殓。我侥幸活了下来。某次与敌机缠斗,子弹全部打光,就用手/枪射击,最后连手/枪的子弹也没了,我突然下定死心跟他同归于尽,接着迎头撞去,对方却仗着飞机性能的优势巧妙躲开。
我的一位同学,因为飞机陈旧失修,两次遭遇机械故障,不得不弃机跳伞。那些飞机不少是由各界同胞集资捐献,他心疼愧疚,发誓绝不跳第三次。谁知某回警戒飞行返航,他的飞机又发生严重故障,而他没有服从跳伞的命令,与飞机一同坠落地面,机毁人亡。(1)
……
无法排解的压抑将我逐渐变得沉默寡言,我想我成了另一种行尸走肉。
39年底,我随大队从成都转战广西,参加桂南会战,支援在昆仑关战斗的陆军。我们掩护第一大队的轰炸机出击南宁东北40千米处的昆仑关敌阵,夺取制空权,保护我地面部队不为敌优势空中力量所伤或限制行动自由。
1940年初,我在掩护苏联志愿军执行轰炸任务时负伤,数月后成都空战再度负伤,也许战死是军人最光荣的归宿,我等着迎接那一天。
盛夏,青蔓突然带来温琰的消息,把我从死水中打捞上岸。那封电报辗转送到医院,我刚动完手术没几天,想立刻回重庆,刚下地就被护士抓个正着。
此生从未有过的欢喜让我笑得合不拢嘴,他们都以为我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温琰没有死,我媳妇儿没死,还活着!我的半条命也回魂了,胸膛里的心脏重新跳动,血液不再冰冷,我好快活啊!
等着盼着,先等来了父亲和黄芷夏。
父亲告诉我,温琰失踪的一年,其实和朗华在一起,她好像得了癔症,认不得人,言行举止状如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