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剑名曰破雪,吹毛利刃,削铁如泥,沈令仪却不是图其锋利而拿走的,她说嘉宁帝令她平白无故受了太多委屈,取其佩剑是索要赔偿。
这帝位她本来不是非要要,但既然个个都这么逼她,她不争上一争都对不起自己。
“嘉宁帝追求长生,朕却不同,生死有命,不必强求。”沈令仪从旁提来茶釜,扼袖沏茶,眉目间被热气熏蒸得柔和,口吻却斩钉截铁,“朕要的是软玉裙钗也可定乾坤,此后子孙后代亲王公主皆可继位,败者输也输得心服口服,而非可笑的输就输在自己是个女子。”
窦新岚一时恍惚,想起数年前君臣话别的雪夜,沈令仪被皇帝下令囚禁在鹿池,不日便要启程去往北庭,终生不得返京。
鹿池有鹿池的规矩,沈令仪待在那里是享受不了公主待遇的,窦新岚前去践行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皇帝派礼官每日前来训话,来时沈令仪便要跪着听训,身后左右立着内宦,手里拿着鞭子,她若跪得不好便视作不肯受教,立时就要施责。
神仙也禁不住这么日日受训,沈令仪背上早已鞭痕遍布,窦新岚入内见到宫婢端走一盆血水,眼眶便红了起来,跪下道:“殿下,是臣无能。”
“你已尽力了,与你无关。”
沈令仪半伏在榻上咳嗽,她的居室狭窄黯淡,一榻一案,几无陈设,中间架着盆一边烧一边冒着呛人轻烟的炭火,在这细雪漫漫的夜里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光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