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生得观之难忘,歙州的上等墨也点不出的湛亮漆色,瞳仁与眼白分布得正正好,说不清是什么眼型,眼尾总是向上弯那么一点儿,像是借此钩住了易散的欢喜,越积越多,终于酿成简单豁达的情绪,用它去充盈眉鼻之间剔透的容器。
孔曼云又一定睛,李识意确实唇角带笑,但她却觉得跟恍惚一眼有些微妙的区别。
这一时半会儿,她也说不上来区别何处。
“你认得孔医正?”
康瑶琴很是诧异,七娘足不出户,孔曼云又是头一回来到府上,两人应该素昧平生才对。
可不是认得么?
甘露殿是中宫居所,废帝还没到册纳的年龄,女帝才即位,从前还是殿下时府里也不曾有过伺候的人,偌大的宫殿因此空悬。
李怀疏被沈令仪囚禁在那处于情于理不合,她妄图瞒过史家笔法,几乎不见外人,日日入殿请脉的孔曼云倒弥补了她几分新鲜。
这人开的药方最苦,针也下得最痛,棋艺烂得要命不说,输得多了瘾愈发大,还总悔棋,忍不住说她几句,次日的药就苦得没法喝下去。
但那时实在憋得慌也疼得紧,来来去去也只棋局上还剩点乐子,她捧着脸似西子捧心,皮相是个美人,命不久矣的模样也肖似,素白的手在玉盘间起落,吞去白子大片江山。
孔曼云咬牙切齿地说:“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