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遑论这个“他人”是与自己感情深笃的妹妹。
李识意双亲去得早,身体又有残疾,轮椅碾过满地落叶的中庭发出清脆声响,那是她去过最远的地方。
人生欢愉说多也多说少也少,一是阿娘,二是姐姐,三是自家庖厨上屉蒸制的包子皮薄馅大,西市赵家娘子巧手秘制的见风消,樱花毕罗酥软可口……
七娘生来嘴馋,口腹之欲被世间珍馐填得餍足,忘了十之八九的不如意,得一二点慰藉,就能望着老天由衷夸赞一句“待我不薄”云云。
李怀疏那日去偃师堂订做机关轴承自由运转的轮椅,顺路从衣衫褴褛的老妪手中买了一篓小鱼——便是眼下在池塘活蹦乱跳长了存许的锦鲤鱼群,也差点被七娘当做食材送到后厨刮鳞剖腹煮了吃。
贪吃成这样,哀恸之至竟情愿做个饿死鬼与她同生死。
心安理得从至情至性的妹妹处偷得余生时光,李怀疏自问做不到。
她向玉芽问清楚来由,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因何如此,只得依葫芦画瓢又“死”了一次,以为这样李识意就能回来,结果徒劳一场。
将自己关在房中苦苦思索了半日,李怀疏确实想通了,在弄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她不能死,这副躯体不属于自己,她也无权处置与苛待,万一李识意回得来呢?
想通了,如何与康瑶琴相处却没想通。
皮囊骗得了人,她不敢仰起的脸,往别处游移的眼神,喊不出口的阿娘……一件件,一桩桩,无时无刻不在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