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小含羞草

阿汀思考了良久,得出结论:“我被坑了。”

“没交往的时候,他不应该亲我。”

半睡半醒又听到动静的王君:……

这傻孩子成天不睡觉,大半夜琢磨什么呢??

没救了没救了。

陆珣大半夜回到办公室,没人察觉。里头大家伙儿收拾完东西,不断翻看他们留下来的残页资料,检查角落。反复确认他们留下了该留下的,带走该带走的,免得闹出错误饭碗不保。

人多嘴杂,顺口就聊起神秘的小老板娘来。

“你们说老板娘今年多大啊?看着挺小,二十肯定没有。咱们老板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光头起的头儿,旁边同事嗤之以鼻:“老板就二十出头,谁老?整个办公室数你最老,就晓得倚老卖老,还不赶紧找个媳妇过日子去。”

“我倒是想,但谁肯跟我?”

“再说现在有活干有酒吃,冰箱里天天有米面有西瓜。有时候还能开豪车出去溜达,骗骗后头跟屁虫,多有意思。”

光头作出把控方向盘的手势。

他时常穿西装打领带,套个以假乱真的发套,扮成陆珣引来盯梢的小喽啰们。跟唱戏一样,大家想起他的扮相纷纷大笑。

“不过你们说,老板他结婚没?”

好问题,引起了群众讨论热情。

这个道:“多少岁能领结婚证来着?我猜他们没领证,酒桌办过没有就不好说了。”

那个不赞同:“男人哪个二十办酒结婚的?剩下四五十年对着一个,腻不腻啊?做老板又有钱,长得俊,出去有的是姑娘白贴,换我就不结,你给个天仙我也不结。”

“花花肠子你最多!”

光头踹他一脚,“还是没结婚没摆桌最好。我是讨不到媳妇了,你们这群有家的有家,没家的又不着急,我就指望着老板老板娘给我凑个热闹,沾点喜气,说不准来年就当新郎官。”

“你还不如指望着老板养他十个八个胖娃娃,来年抱来认你做干爹。”

“有这好事?”

光头顺着杆子往上爬,嘿嘿贼笑:“只要老板看得上,二十个干爹我也做啊。反正老板长得好,老板娘也好,娃娃得好成什么样?”

说说笑笑,仿佛办公室里已经多了一群奶娃娃。男娃子摆弄拳脚功夫,女娃子乖乖坐着玩娃娃,光头的干爹计划天下独一份的完善。

结婚那块还挺符合陆珣的心意,小孩就算了。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小屁孩,更讨厌邋遢的,麻烦的,容易抢走阿汀注意力的任何存在。

有只猫够棘手了。

陆珣没兴趣听小孩子慢慢长大,阿汀围绕着他们转来转去的故事。卡着十点半的点,推开门,里头顿时鸦雀无声。

“老、老板!”

员工们面面相觑,心头叫苦:怎么好死不死被他抓住了?

陆大老板不近人情的形象太深,他们可不敢指望他高抬贵手。战战兢兢扯着笑脸,心里已经泣血,准备好挥手告别半个月的工钱,不然就是身负重任精疲力尽。

总而言之,他们坚信陆珣饶不了他们。

万万没想到陆珣淡漠打量一圈,不提背后议论的惩罚,只问他们东西收好没。

这是不追究的意思??

老板他心情不错啊!

“收好了!”

“都收好了,时刻能走!”

连忙抢着回答,以求平安度过此关。

独独一个光头眼光好,看陆珣何止心情不错?他简直是容光焕发,眉目威风,好到不能再好了。还拖拖拉拉到这个点儿回来,多半跟小老板娘有关系!

于是上来试探:“老板,陆哥,你说你今天带来那姑娘到底是不是老板娘啊?我们琢磨不透,该叫老板娘还是嫂子,还是跟着徐律师喊宋小姐?这怪生分的。”

陆珣眼珠瞥他:“你几岁?”

光头上道,一锤定音:“我晓得了,还是老板娘好。要是老板您嫌太亲了,我再加个姓,宋老板娘,陆老板娘,陆太太您看都不错吧?!”

五大三粗的汉子,这条命是陆珣捡回来的。日夜敬着陆珣畏着陆珣,平日舞刀弄木仓憋了大半年,至今露出真实的一面。原来他惯能见风使舵,还长着一张很能套近乎的厉害嘴巴。

值得仔细养,或许能养出个很好用的人。

心思一闪而过,不惊动任何人。陆珣偏头:“收好了就下去。”

默认啊默认。

看来没揣测错意思,光头立即感受到自己离大老板近了点,在办公室里非常了不得。不禁得意,得意之下又骄傲,因为他的老板恩人就是有这幅能耐,让人上赶着给他做牛做马。

这叫做领导才能。

他相信跟着他混,未来能够前途无量。

“走咯!”

光头领着他们走了,短发姑娘走在最后,步子越来越慢,停在了门口。

“老板,春梅怎么办?”

她扭过头,瞧见陆珣的背影。

手指长得出奇,指骨分明。他掂量着废弃的纸张做最后的检查,动作慢条斯理,却不给春梅这个名字丝毫的反应。

那么绝情。

办公室里唯二的姑娘交情好,她替春梅心里堵,为她开脱:“春梅下午说回来的,她这人说一不二,您知道的,要不是大事发生,她肯定按时回来。咱们要是都走了,她还怎么找咱们?不能留个人等等她么?”

他的搬迁向来不讲道理。

换地址换号码,消失得无影无踪。短发姑娘经历过三回,共计丢下过四个人。他们或多或少犯过错,再没有出现过。她知道春梅成了他的弃子,注定要被抛下,但是凭什么?

“春梅是办公室里资历最老的,除了光头,我们都是经她的手进来的。您不在徐律师不在的时候,有个意外也是她告诉我们要怎么办。就算她犯了错误,您不得给个机会么?”

“而且她犯了什么错?”

短发姑娘心一狠,下午的担心统统倒出来:“是不是因为我说了老板娘两句不好,她不高兴了,让您把春梅赶走?这事是我的错,我承认我乱嚼舌根,可是春梅她真不该为这事担责任!您要赶就赶我走好了!”

“我是该赶你走。”

陆珣侧过身,发落阴影遮了眼。

她猛然噤声,看着他踩着一地狼藉走近,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丢在手上,让她睁大眼睛看看南江这批货物:

八百条中华,烟酒铺子里销量最大、最讲究真假的中华烟,共计一百五十多条假烟。比例高得惊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干这事。

南江那边不要命了吗?!

短发姑娘再定睛一看,冷汗簌簌地流。因为这纸张上头点出来的,连个零头都不足。

落款签名是春梅。

那个爹妈老烟鬼,打娘胎里陪她娘抽着烟、闻着味儿都能辨出香烟牌子的大姑娘春梅。身为数一数二的掌眼,假烟做得再真,也不该点出这个小数目。

“她什么时候回的家?”陆珣忽然提问。

“昨、昨天下午。”

“吴伟光什么时候打来的电话?”

“……”

春梅反水了!

短发姑娘明白过来,心跳敲得胸膛疼痛。

“你要走就趁现在。”

陆珣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冰冰的高姿态。

短发姑娘老半天不敢接话,更不敢抬眼。直勾勾盯着脚尖,不知道没了这份好工作,要去哪里挣钱养家里三个孩子。

“不想走,不想成哑巴就管好你的嘴。”

她提起的担忧猛然又砸落下来,心里松弛了,忙不迭保证以后再也不嚼舌根,不用这口气找他说话。又赔礼道歉,接着往后退。

退到门边时,最后停留了一下,“我能不能问您,春梅会怎么样?”

卖了你的老叛徒,会受到什么处置?

陆珣将纸重新折叠收在口袋,指尖触到冰冷的钢笔,声音低缓:“下午没回来,就别想再回来了。”

好像是下午说过的话。

短发姑娘一噎,猛然想起春梅一如既往的语气。

得知疑似老板娘的姑娘出现,她还决定立即回来。她们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买车票,理说今天下午四点就该回到办公室了……结果人没回来,电话没有,春梅究竟去了哪里?遇上什么事儿?

现在,又落在谁的手里?

冷风穿堂而过,激得后背大片大片汗毛树立。她不敢深想,匆匆抱着文件包往楼下跑去。

啪嗒啪嗒的脚步在空荡的楼道间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