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大骂了他一句,又耷拉下脑袋,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我不是说那些,我现在也没什么跟你扯淡的心情。我就是……我现在,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我都不知道我该跟他说什么。道歉也怪怪的,什么也不说也怪怪的,要说些什么也怪怪的。说实话,我现在都不想告诉他这事儿。也不是现在,我打查出来之后,我就不想说。”

“尹子,你不觉得,我现在这个情况,特别像老钱吗。”

钱信泽的名字一出来,空气有些变化,无形的过往裹着窒息涌上心头。

翟尹看向他处,道:“还是有些区别的。”

张然苦笑,说:“我现在说这个,你可能会觉得我矫情。但是说真的,我觉得队长好可怜啊。”

“他有拿冠军的能力,偏偏我们总是老的老残的残,他总也碰不上一支好的健全人类队伍。”

“所以我查出来的时候,特别崩溃,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呢,这破病……好不容易今年有希望,有特别大的希望。”

“后来我一晚上没睡着,想了半天,又觉得得病也没事的,我还好吧,我才快20。”

“我才快20,我年轻,随便糟蹋的。反正这病才刚得,我能忍,我能顶着这破病打,手疼就忍着呗,能打就行。大不了我以后退役就把手割了,当个年轻残废得了。挺好的,年纪轻轻就有残废证,上公交都不用花钱了,还有好多优惠政策呢。”

“我这双手就是废了,我也认了,我没开玩笑。”

“我认真的。废了也可以,到时候割脉断筋都可以,能撑住就行。我要给辛青打冠军,我这双手能撑到那一天就行。”张然说,“之后它残了或者断了废了,都无所谓,我都没话说。”

“我想跟队长打,我想给队长打。”

“我还想给他分担火力,我想跟他站在一个赛场上,再给他多挡两个大招,我还想替他死几次。”

第49章

“不要乱说话, 能让你手废掉?”牧凡森斥道,“瞎说什么。”

张然乐了,说:“行, 你就当我瞎说吧。你也是, 老翟,你就当我今天晚上突发恶疾犯病了。你回去睡吧,也不知道你守在这儿干嘛。”

“嗯。”翟尹说, “你早点睡。”

翟尹从来不是个会让别人早睡晚安的人, 张然听得一阵恶寒:“你别关心我行不行, 有点恶心。”

“滚。”

“对味儿了,”张然哈哈大笑, 捏着房卡打开门, 握着门把手说,“你早点睡吧, 今天都没复盘吧?抱歉啊,我尽量早点把这事儿解决了。”

他推开房门进屋了。

门关上了, 翟尹也站了起来,抓起屁股底下的小羊座椅, 往牧凡森那边走,他的房间在那个方向。

他把小羊塞给牧凡森, 头也不回道:“管酒店借的,你还一下。”

牧凡森:“……”

*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牧凡森打着哈欠, 在酒店外头的一家早餐店里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屉包子。

他对面的陈荔要了豆浆和油条。

陈荔一边把油条掰成段, 泡进豆浆里, 一边不动声色道:“他昨晚真那么说了?”

“嗯啊,我跟翟尹从头听到尾。”牧凡森说, “我知道,他查出来病没上报,自己非硬着头皮顶病打,搞得职业赛上一下子急性恶化,手都不听使唤,又给外面闹了能发挥的笑话,你才气的。但是你听他昨晚说的那些话,他也不是恶意的。你今天对他好点,昨天都给孩子骂哭了。”

“他不该骂?”

“我又没说不该骂,我说你差不多一点,他也知道错了。”牧凡森说,“他也不想腱鞘炎的,谁不想健健康康的啊。”

陈荔没吭声,他捏着筷子,把浮在豆浆上的油条往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