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阿姨,那地方隔壁就是烈士陵园,脏东西自己得小心才对。”王砚砚又看那株清隽的梅花,“六姑婆为什么那么招我爸妈恨?就是因为没分钱给他们?”
严华从嘴里捞出欣怡那儿顺来的棒棒糖,喂自己一口酒,“有这个原因吧。”
“哦,那也难怪他们生气,我爸妈最缺的就是钱。”王砚砚再扫一眼低头做事的严珑,“为什么六姑婆的碑上只有你和一个姓贺的姓名?”
严华的脸不自然地撇过去,“一块儿办后事的远房亲戚,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觉得六姑婆挺有意思的,有点子不落世俗的感觉。”王砚砚印象里的六姑婆是个皮肤白皙、整头银发扎了小髻的体面老太太,她脸上手上没有丁点老人斑,皱纹都温温柔柔地排列着。她还总坐在一把木制摇椅上打扇子,独自看着屋前大溪,有时会给路过的小朋友们一把并不时兴的糖果或橘子李子。除此以外,记忆中就剩下一股若有若无的清苦回甘的气味,不似鲜花香水浓烈,仅仅隐隐约约,就像老太太太眼里的笑意。
严华已经喝了小半杯,酒味冲得她身体微微晃动,她闭眼凝神,终于将天灵盖到胃部的辛辣捋顺,“那当然。”她捞过严珑的脖子,再喊王砚砚,“你们俩呢,也都算她的后代——”话到嘴边,严华摇着脑袋又清醒过来,“算了算了,和你们说这些干嘛。”
王砚砚给她倒上第二杯,“说说嘛,我要是我爸妈那脾气,至于总来您这儿帮忙嘛?”
“嘿,你帮忙那不是因为闲着没事做吗?不是说你和宋子闻相亲了?怎么,没相成?”严华的话让严珑双眼波动,她又想到王砚砚的“汉子”,撤后半步继续事不关己地擦杯子。
“没有——”王砚砚说还没碰过面呢,现在她不考虑结婚的事,得把事业做好。
严华说对,女人的事业没有大小之分,有的女人的事业是抛头颅洒热血,有些女人的事业就是独立自强活自己,还有些女人的事业,哪怕就是卖根烤肠,也比手心朝下找男人养好。
王砚砚脸红,“严阿姨,别挤兑我妈。”
严华的脸颊已经飞上红云,“我不是挤兑她,你妈也算独立自强大女主。”酒精冲得鼻腔发酸,她揉揉眼角,“六姑婆更是奇女子。”
酒劲再度上头,严华指着后院的梅花,“嘿,老太太生前嘱咐我干了件秘密大事呢,就在树底下。”
严珑和王砚砚同时睁大双眼,“什么事?”严珑猜姑姑在树下卖了点老太太的遗物,王砚砚则盘算那下面是不是藏着上百根金条,由此激动得手掌发颤。
严华却说美得你们,秘密要是随便说出来还叫秘密?你们俩我观察了好久,一个考公考研考编都没考成,一个天天开车挣小钱钱还装什么管理层,其实不都在我这咖啡馆混日子?
严珑闻言咬紧下唇,王砚砚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但她脸皮比严珑厚,“严阿姨你这就不讲面子了,我们两个年轻貌美前途光明,陪着你五十好几的小老太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大家不要把话拆那么白嘛。”
可严华本意真不是驳面子,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我聘你们做一件事行不行?和这个秘密有关。做成了,六姑婆的小黄鱼我给你们每人五根,怎么样,大女主们?”
五根黄鱼换算成人民币足够一个年轻貌美生活简朴的未婚姑娘在丰华镇躺平五年,王砚砚疯狂动心,严珑却不在意,她更在意姑姑今天的情绪——严华这两天情绪都谈不上高昂,今天更是话里话外说了好多,不像她守口如瓶的性格。
严华“唉”了声,“我……也是做了十几年都没成功过,大概因为我没读过大学,没什么文化。”她说,“你们帮我为她……为另一个六姑婆追认烈士,写点能流传下去的东西就好。”她难得地紧张起来,再灌一杯威士忌,“左右这事儿还是得交给你们这辈的,我就直说了吧。公墓里只有六姑婆的衣冠头巾,老太太的骨灰是我偷偷换回家的,就埋在那株梅花树下,嘿嘿嘿——”
被她笑得有点汗毛倒立的严珑不自觉地靠近了胆大的王砚砚,失业中介咽下口水,眼神惊恐地看了眼后院,“为……为什么?”
“因为她也埋在下面呀!”严华左右手抽出拍了拍两个姑娘的头顶,“另一个六姑婆,贺绚啊!”
--------------------
第 10 章
在五根黄鱼的激励下,王砚砚要求先验货,得看看那“小黄鱼”有多小?哪里料到严华回卧室摸索了根出来,掂在手里沉甸甸的。
王砚砚没出息地死盯黄鱼,沉淀近百年的黄金光泽温润,厚度喜人,“不会是假的吧?”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