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坐在他的御驾上,他冷不丁问道:“荀卿自责为何?”
“为路途之尸骸。”
荀晏抬眼道。
他曾多次质问自己,该不该,对不对,却始终没有答案。
他要做的唯有好好活着,努力将一切导向正轨,若他错了,他便必须拨乱反正。
他轻声问道:“陛下不惧?”
天子望着远方,他似是笑了笑。
“朕半生皆是如此颠沛流离。”
“初为董卓所劫,后为李傕郭汜争夺,为魏公所获,今又为荀卿所得。”
“天下岂有如此天子?”他问道,“荀卿若弃此庶民,可保一时平安。”
“天下岂有如此天子?”荀晏反问,“臣依稀记得陛下少年时常为庶民施粥之事奔波。”
刘协怔住了。
荀晏不再多言,他开始闭目养神。
早在几日以前,他就不得不放弃了先前不令兄长插手的想法,请荀彧代替自己安抚吏民。
按理来说,他作为如今的造反头子,军权在握的太尉,他本该亲民一些,时时去探望探望士兵与百姓,纵是做个样子也好。
可奈何他的身体实在不堪,尤其不耐车马劳顿,连帅帐议事时间稍长都得含个参片吊吊精神。
他如今最是恐惧的便是自己半道夭折。
他尚有未竟之愿,未完之事。
远方忽而传来号角之声,荀晏睁开眼,他攀着车栏望去,看到了一面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