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他忙着学业,忙着仕途,关系便淡了,后来听闻他生了场重病,他顺路来探望,再见时那孩子果真不认得他了。

他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遗憾,又有些担忧这孩子会不会生得不大聪明,太过信赖他人。

他们分明不熟,但那孩子却极为依赖信任于他,总是不自知的撒娇。

可他确实抵抗不了这个孩子—口—个公达,—张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却端着叔父的架子。

……他觉得好生有趣。

同行数十载,荀攸几乎快要忘了当年荀靖曾隐晦的提及荀狸奴的病。

年岁不永。

张机的话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的心上。

他想,他本应该早些发现小叔父的种种不妥,精力逐渐变差,睡多醒少,风寒久久不愈……

他向丞相步步妥协,在家开始写书整理兵法,皆是为后事所计。

若非今日他意识到了不对……

攸有些无力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沉默了许久才起身向张机道谢,他罕见的露出了惘然的神色。

“请先生倾力而为,”他说道,“清恒还年轻。”

张机苦笑一声。

他那学生确实尚且年轻,可身体却已是千疮百孔,并非一时重病,而是长年累月在痼疾与奔波中逐渐虚弱下来。

旁人皆以为他精通医术,多年来也未出大事,是心里有数,是久病成医,没有大碍,唯他知道医者不自医,不过是个熬罢了。

府上长史寻来时,荀攸已恢复了平日里老成持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