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闭着眼睛,像是等待她最终的审判,像是在剖心为祭之后,静听神谕。

哪怕是只有此刻被他诱惑了也好,只要他看不到她眼中的迷茫,就可以当作是她接受了他。

她的气息一下一下落在他唇上,他无比真实地幻想着她会贴近,用藕臂揽住他,给他一个完全可以交付神魂的拥吻。

他甚至为自己的想象勾起了唇角,就好像已经发生过了那样美好的事情,而他只是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重新经历过一遍。

“厉空,你让我再想想……”

她紧闭了一下眼睛,从这要将她溺毙的粘稠气氛中抽离。

“哈,哈哈哈……”

他睁开眼睛审视她眼中做不得假的拒绝,自嘲地大笑出声,却比恸哭还悲凉。

他是扎根错了土壤的竹子,是扎根在一片被湖水漫过的岸边的嫩竹。鱼儿虾蟹啃噬他的竹根,一浪一浪的水波歪斜他的身体。

他想要活下去,只能努力向着干燥的堤岸生长出扭曲丑陋的气生根,只能以与片片竹林格格不入的姿势生长。

他还是竹子吗?他的叶片蔫黄,他的竹身枯绿,他的根系脏褐,为了活下去,那还能让自己保住体面,保住清白?

他爬上岸了吗?可那水流腐蚀他,泥沙磨碎他,蛀虫切割他。早晚有一日,在他无力再向着干燥的土壤生长的那一天,他会放任自己倒下,漂泊进江河湖海,寂灭在黑暗之中。

他恨他怨,他怒他悲,他咒骂一切,他怪罪一切。

唯独在夜晚,他才会安静下来,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看着粼粼波光把月华推向他。

那是他唯一爱着的皎皎。

可是皎皎推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