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一座山,这事她是记得的。
但因眼盲,并不记得有多少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过,也不知自己的声音在多少人耳朵里停着,像个时兴的花样子,只等着拿来和别的声音对比描画。
她惊异于异地他乡,还有人这样敏锐地靠着声音和匆匆一瞥来记住她,并且唐突地来相认。
可她如今入世,容貌是有所变化的,除非仔细端详她的脸,否则哪里会有人会想这就是那位明尘呢?
若不是眼睛看不见,无从躲闪,此时她就要暴露了。
不能认,认下了,也什么都做不到。
“我……虽然听说过明尘尊者,但说我和她像,也是头一遭听见。”她还是否认了。
“我再问一遍,你真不是?”秋娘攥着她的胳膊,仿佛要捏断似的,明尘看不见,秋娘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仿佛恨不能让瞎子瞪亮了眼,可半晌,从明尘那张寡淡的脸上什么都读不出来。
“我若是明尘,怎么会要埋伏在女闾中?不如就像你说的那样,什么打个雷还是下个雨不更好么?”
秋娘眉心像拳头似的狠狠一攥,双眼望穿明尘,悲切地摇摇头:“是啊,是啊……”
那天晚上,明尘没有睡着。
秋娘虽然把她当明尘,可似乎也意识到了,明尘不会在这肮脏泥淖处,就随意给她安排了个窝棚一角,用帘子撑开,里头一卷麻布,铺在稻草上。秋娘盯着她的身段,无论如何就是见了鬼似的要重合到那位明尘尊者身上,竟然还是不忍心让她给那些军士看见,只叫她去洗衣裳,倒恭桶,做些粗使活计,接客的时候就把帘子拉上,用几条大木桶堵着,把她堵在里头。
她听着男女之声,双手搭在胸口,抚着自己的心跳,数出一个并不平静的夜晚。
天还未亮,她听见秋娘起来了,她也起来,摸索着搬走木桶,从地上捡起衣裳放进盆中,拿了捣衣杵蹲在水边,平静地干活时,旁人看不出她是瞎子,可时间久了,别人就好奇,这是哪里来的?
秋娘就把她推进窝棚,说是自家的亲妹妹,又瞎又傻,不要随意来招惹,否则她撕了他们的皮。
她偶尔装作去洗恭桶的样子,稍微靠近那建造铁壁的工事附近,依稀听见了一些线索。北州诸城,除了火岩城的军士常驻之外,其余各城轮值,各驻扎三个月,军士差遣并鼓舞商队买卖奴隶,自己却并不下手劫掠,而商队却也有武装,多是火岩城中的安排的一些不服役的军士护卫,劫掠流民一掠一个准,都捉走做奴隶。
干活不好好干,便是一顿鞭打,若是好好干,又显出本事,便会告诉他们若是建造铁壁有功,则可获得北州的户籍,能够在铁壁建成之时进城安享太平,并且还有荒山宗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