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显亲王妃。遇到这种宗室企图勾连嫔妃谋事的事情,康熙本是应该恼怒的,可架不住显亲王妃冷板凳坐得太可怜,他心里只想笑,竟升不起多少怒火。

又或许是看跳梁小丑,本就只图个乐子,根本不配他为之大动肝火。

敏若抚掌赞同,“正是这话!您说她进宫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哦,倒是打听了,送给黛澜两本说是前朝什么高人留下的手抄经文,嗐,我瞧那字还不赶我写的呢,正好炉子不够旺,黛澜都拿来引火了。”

康熙略显无语,道:“想来不是真迹。”

“也不知有的冤大头花了多少钱买来的。”敏若讽笑道。

知道她因瑞初的事对几家宗室很看不惯,康熙对这话并不感到意外,听着甚至有几分暗爽,可惜他到底还是要脸的人,没法明面上附和敏若,还得呵斥敏若道:“做额娘的人了,还是没个正经的。”

“妾都这样大半辈子了,后半辈子也不打算改,您若看着不顺眼,该早几年说!”敏若道。

康熙才是真来了兴致,问道:“怎么,早几年说你就改了?”

“您早几年说,妾还能再演两年正经人!”

敏若理直气壮地表示。

康熙这回是真想笑了,无奈地摇头,叹道:“就该让瑞初、法喀和安儿都瞧瞧你这副样子。”

他随着敏若叫习惯了安儿的小名,未必是有多亲近的意思。但今年,自打从庄子上回来之后,也不知是否是那点少得可怜的良心作祟,他头次明白地表现出对安儿的看重,也定了阿哥所里不少人心,算是给安儿免去了一些麻烦。

“向来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们还敢嫌弃我不成?”敏若扬着下巴一挑眉,康熙哼笑一声,道:“你这样子,十足像个要骂街的民妇。”

敏若道:“您直说泼妇得了,还形容得怪含蓄的。”

要骂街的民妇,含蓄吗?

和泼妇比可能是怪含蓄的。

跟她一通插科打诨,看敏若不大正经的样子,康熙却知道她心里其实在为平妃操心。想了想,康熙道:“若是个皇子,他的身份出继反而是一件好事,免去不少琐碎争端,可以安稳长大度日,不必牵涉到那些满心权欲神似魑魅之人的算计当中。”

他这是一句难得的真话。

敏若轻叹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为书芳忧心罢了。这些年她孤零零孑然一身,其实是很盼着能有一个自己的骨肉的,好歹聊解寂寞,心里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她生母去得早,自幼被没亲额娘疼过几日,便盼着自己能做个好额娘。若自己的骨肉一出生便离了身边,对她来说总有些残忍。其实您为他们母子打算的苦心,我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心里念着书芳,不免关心则乱。”

她神情有几分寂寥,康熙本是不爱听人说这种话的,他的决定向来不容人置噱,坐着听敏若说话心里还未恼无非因为多年的情分,可听她的言语,又见她怔怔出神的样子,却不由顿了一顿,半晌,轻声道:“你已是极好的额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