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回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算准了那拉氏的性子,赌的便是这位继母不能忍辱偷安。
郁宛发觉自己以前还真是小觑了这位公主, 她以为和敬公主是个嚣张跋扈毫无成算的, 如今才知这位对人心的忖度半分不差, 也可能是从潜邸里朝夕相处过来, 就连贵妃都不及她了解那拉氏如此深厚。
新燕眸中亦流露不忍, “如此说来,皇后娘娘此番是一定会被废黜的了?”
“谁知道呢?”郁宛抚弄着绒毯上的流苏,就她所知,乾隆并未正式下达废后的诏令,可看那拉氏那凄凉的身后事,也和一个弃妇毫无两样——人走茶凉,她光辉灿烂的一生,终究成了香炉中的余烬。
这便是她所求么?
主仆俩相顾无言时,门外侍女通报惇贵人求见。
郁宛便猜想汪氏是来打探虚实的,她大概想确切地知道皇后到底过没过去——和敬公主不见得会对她讲述这些秘闻,汪氏私心可能更希望皇后能劝住皇上,她才不愿多出个新宠来跟自个儿争夺恩幸呢。
郁宛此刻没工夫敷衍汪氏,只叫人赶她离开,汪氏临走时神色很是气愤,怪道宫里人都说豫妃难相处,连她的面子都不给!
新燕犹疑道:“惇贵人不会自己过去罢?”
郁宛摇头,“她还没这种胆量。”
某种意义上,汪氏其实很适合宫廷生活,她比那拉氏还懂得趋利避害——宫规能约束的,往往也是那些墨守成规之人,而那拉氏,她倒霉就倒霉在太有原则了。
不过汪氏一语也提醒了郁宛,她叫春泥去将阿木尔抱来,今晚说什么都不能让这熊孩子乱跑。
她能保护的唯有眼前这些人,也只有这方小小天地令她感到安全。
小姑娘怀里揣着个毛茸茸的抱枕、睡眼惺忪地过来,不过见到郁宛的时候还有空跟她取笑,“额娘一定是做恶梦了,要我陪您作伴呢。”
放往常郁宛肯定会嗔她没大没小,但此刻却只温柔地将她抱到床上,再盖上一床薄被,“是,额娘做噩梦了。”
看着她轻轻打起呼噜,粉红的脸蛋上睡颜恬静,郁宛方松了口气。
她拉着阿木尔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打着,如同儿时那般,嘴里哼唱着摇篮曲。
她以为今夜必将清醒着度过,但出乎意料的是,在阿木尔身上那股奶香味的催眠下,郁宛竟慢慢睡着了。
次早醒来,龙舟上太平如昔,就连送膳的小太监也不曾误了时辰。
郁宛恍惚以为昨天做了个绵长的怪梦,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