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呼吸急促,眼里是疯狂的光,他死死盯着齐佑,怒吼道:“我不服!老七,我当了快四十年的太子,四十年的太子!老七,你读了那么多书,史书上可有如我这般的老太子,处处活在他的眼皮下。吃什么,穿什么,读什么书,做什么事,身边伺候的人,全都由他人决定,连呼吸都不得自由的太子?我不欠谁,这个太子之位,是我的额涅,我的舅家亲人,拿命替我换来。我不欠谁,谁都不欠!”
齐佑提壶,替胤礽再倒了碗茶,说道:“二哥,哪怕您心中有再多的怨恨,事已至此,您又待如何?好好活着吧,让与您一起的家人们好过一些,这是您目前能唯一能做的事情。”
胤礽的眼泪猛然汩汩而出,双手捂住脸,肩膀抽搐着,无声痛哭。
齐佑没有劝,安静坐在旁边看着胤礽哭。等到他哭完,递上干净的帕子,茶水。
胤礽不客气接过帕子擦拭脸,喝了几口茶。他眼眶虽然愈发肿,看上去倒松快了些,深深吐出口浊气,哑着嗓子说道:“老七,我一落败,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你能来看我,还能叫我一声二哥,我承你这份情。”
齐佑笑道:“我也做不了什么,以后有我在京城,你们的吃穿用度倒不用太担心。锦衣玉食我办不到,能保证你们能吃饱穿暖。明日我让人送些好的炭,几身合体的衣衫进来。”
胤礽下意识低头,看到自己臃肿的身子,神色黯然下去,自嘲地道:“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四下连指甲盖大小的纸都看不到。我除了塞一肚子猪食,与女人玩乐,还能做什么呢?时日漫长,白天黑夜没完没了。我不能让脑子空下来,一空,我会胡思乱想,会疯掉。”
齐佑眉头皱了皱,说道:“明年我打算送弘暖去顺义学堂读书,我会跟汗阿玛提一提,让侄儿侄女们一起去顺义。他们兄弟姐妹们在一起读书,也好有个伴。”
胤礽愣愣看着齐佑,鼻子直发酸。他凄然一笑,说道:“是我连累了儿女。老七,一切都拜托你了。”说完,起身行礼。
齐佑赶紧拦住了他,说道:“二哥,您坐吧,别讲这些虚礼。倒是您,要多动一动,太胖可不好。”
胤礽坚持着见了礼,目光炯炯盯着齐佑,朝屋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老七,我再托您一件事,将弘皙弄到宫外去住。”
齐佑迎向胤礽的视线,坦率说道:“他太年轻了,还是让他留着吧,有人看着不会出事。”
胤礽愣住,过了半晌,他跌坐在塌上,苦笑道:“也是,出去被有心人挑拨,只会害了他。”
齐佑看了下天色,站起身说道:“二哥,我得走了,您多保重。”
胤礽缓缓站起来,将齐佑送到门口。在错身的瞬间,将手里的纸团不动声色塞了过去,摆摆手,说道:“我不能出门,就不多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