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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年心下了然,满意地将袋子塞进了褡裢中。

陈家的车辆过去之后,又来了王家的马车。杜德年熬到半夜,依然精神抖擞,腰间的褡裢沉得都歪向了一边。

想到今晚的进项,杜德年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悦,抓起先前柱子拿来的米酒,拍开泥封,扬首咕噜喝了一气。

米酒清甜,杜德年五脏六腑得到了抚慰。尽管海风呼啸,带着湿润与腥气,他还是爽得想仰天大笑。

前面又来了灯笼,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红光。杜德年掐着指头一算,先前已经过了七十多辆骡车,库房里还有十多辆。

照着这个数额,夜里才过半,今晚可得发大财了!

杜德年几口喝下坛子里的米酒,打了个酒嗝,提着气死风灯迎了上前。

那盏闪着红光的灯笼渐渐近了,杜德年举起手上的灯笼,努力睁大肿泡眼看去,脸色霎时一变。

黑夜里,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戎装兵丁手上提着灯笼,在他身后,紧跟着一大队人马。

杜德年直觉出了事,他扯着嗓子尖声喊道:“来人是谁?”

从人群中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吾乃李光地,奉皇上之命巡查盐场!”

李光地鼎鼎大名,杜德年当然听过。此时他想要上前见礼,发现双腿已经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人马进去。

“里面的人全部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震天动地的喊声之后,里面一阵混乱脚步声,箭矢声,嚎嗓声。

杜德年手上的气死风灯掉地,拔腿就要跑。柱子躲在门房里,簌簌发抖,看到杜德年跑了,下意识跟着他跑。

身后,兵丁的怒斥声传来:“站住!”

杜德年脑子嗡嗡响,酒意上涌,在胸口翻腾,他拼劲全力,只管深一脚浅一脚跑。他知道,若是被抓住,他得满门抄斩。

至于能跑到何处去,杜德年也不知晓。

这些年,盐场里不是没出过事。抓到之后被流放,斩首的多得很。只要逃过这一劫,以后酒照吃,青楼的红姐儿照搂。

耳边,箭呼啸而过,铁腥气盖过海腥气,直扑鼻尖。

柱子腿都软了,怕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投降:“我不跑了,不跑了!大人啊,我没有干坏事啊,都是他干的,都是他!”

旧怨新仇齐齐涌上心头,都是他杜德年,贪得无厌!

仗着给他找了个差使,成日骑在他头上拉屎拉尿,勒索敲诈。

他们犯的那些事儿,柱子清楚得很,盐商与官府勾结,将盐拉出去偷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