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实话,产婆就喜欢纪慕云这样的产妇,年纪轻,身体好,又聪明,让吃饭就吃饭,让睡觉就睡觉,让节约力气就节约力气,半点不费心。“七老爷放心,姨娘好着呢。”
整整一夜,曹延轩辗转反复地没有睡好,天色蒙蒙亮,便到西厢房看过,只听到纪慕云低低的□□声。他安慰几句,去了外院书房,吃过早饭,听三位管家回过事情,像平时一样练了一套拳,依旧回到双翠阁。
到了午间,他只吃了半碗饭,便站在书房写字。天气炎热,曹延轩的衣裳不知不觉被汗水打湿了,正心烦意乱地“怎么还不生”,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欢呼。
曹延轩精神一振,丢下笔,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屋子,一阵洪亮的婴儿哭声传出西厢房。
石家的从屋里出来,和他走个对脸,喜滋滋行个福礼,“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姨娘生了个小少爷。”
是个男孩。
曹延轩有一种“天遂人愿”的感觉,忙又问“姨娘呢?”
石家的忙不迭答“姨娘生的顺当着呢,没用催产药,也没用大夫施针,平平安安地把小少爷生下来了,真是菩萨保佑!”
他才放了些心,走到窗下,喊一声“云娘?”
屋里纪慕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她脸色惨白,嘴唇被咬破了,鬓角像被海水洗过,穿在身上的衣裳湿透了,褥子也湿乎乎地,身体一阵阵地疼,隆起的肚子瘪下大半,令她很不适应。
这些都是次要的,她强撑着,目光随着不远处正用温水清洗婴儿的产婆和奶娘,仿佛一闭眼,她的骨肉就不见了。
牛四媳妇见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走到窗边,赔笑朝外面道:“老爷,姨娘折腾两日,且得缓一缓,奴婢们正给姨娘收拾呢。”
曹延轩是有经验的,提高声音,“你且歇着,有什么不舒服的,告诉范大夫,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说。”
纪慕云使出浑身力气应了一声,这回他听到了,一颗心回到原处,整个人不由松懈下来,在窗边踱了两步。
产婆把婴儿洗得干干净净,裹在大红包被里面,见天气正暖,又是中午,便和牛四媳妇一商量,用床薄被遮掩着,把孩子抱到西厢房正屋门里,“七老爷,七老爷!”
曹延轩两步奔过来,见到大红襁褓中一张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眼睛紧紧阖着,嘴巴粉粉的,黑发湿漉漉。
是他的儿子,骨中的骨,血中的血,生命的延续。
这一瞬间,曹延轩突然想起宝哥儿和死去的儿子晏哥儿出生的情形,不觉眼眶微湿。
“好,好。”他喃喃说,想抱一抱孩子,又有种“近乡情怯”,双手张着,触了触襁褓就放开了,仔细看一看,才示意产婆把孩子抱回去。
范大夫年纪大了,脸上带着倦色,,“如夫人生的颇为顺当,不过,小少爷个子大,如夫人迟了些苦头。”曹延轩立刻问:“依您看,是吃药,还是针灸,如何调理是好?”范大夫捻须微笑,“老朽开了些补身体、去污秽的汤药,如夫人喝着吧,莫要劳神,莫要焦虑,好好养一养。过十日,老朽再来诊脉。”又低声叮嘱:“小少爷有奶娘,如夫人莫要哺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