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要站队,要和长公主合力废太子另立储君,又从骨子里看低他,不在乎他的说法。即便位极人臣,是一家之主,又怎么能时时知晓家中情形,知晓父亲在做什么的时候,定已是无可回头。
他还能把自己分出去过不成?分出去就能不认那个爹了么?言官不追着他弹劾几十年便是见了鬼。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作死,作孽。
到最终,不过是他还他儿子那条命——他是这么想的么?
明明是一把治国的利剑,却要背负着他爹带给他的不堪的罪名断送仕途,赔上性命。
来日葬身的几尺黄土,能否承载他一生的抱负,一世的遗憾。
裴行昭的手迟缓地抬起,按了按眉心。
这时,门外传来阿蛮含着喜悦的通禀声:“太后娘娘,韩琳回来了。”
“传。”裴行昭拿过看到一半的折子。
韩琳无声无息地走进来,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韩琳回来复命。”
裴行昭睨她一眼,“十来天之前的差事,今日回来复命,我是该夸你,还是该罚你?”
“……您看着办,心里怎么舒坦怎么来。”
裴行昭唇角扬了扬,“滚过来吧,帮我磨墨。”
“好!”韩琳利落地起身,转到案前。
裴行昭见她一身玄色箭袖粗布衣,打趣道:“跟着芳菲学刺绣,学得化繁为简了?”
韩琳笑道:“哪儿啊,骑马到皇城外,穿别的料子不自在。”
裴行昭眼睛像猫儿,韩琳则是笑起来的样子像猫,特别可爱。她不自主地随之笑一笑,“听人细说了你上回办的陆成那差事,不错。想要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