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裴行昭颔首,心念数转,猜测着他在提醒自己的,到底是哪件事哪个人。
崔阁老怅然一笑,站起身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此一聚,足慰平生。”
“等等。”裴行昭起身,取来一壶书房常备的酒,两个白瓷酒杯,“喝一杯吧?”
崔阁老目露伤感。
“喝一杯。”裴行昭斟满两杯酒,亲手端着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杯。
崔阁老接了。
裴行昭也无法再掩饰心头的伤感,“本为清风朗月,偏被污泥所染。不论如何,一场相逢,是我幸事。”
“女子当如裴行昭。”到了此刻,崔阁老忽然对一切释怀,现出洒脱磊落的笑,“前路山高水远,万万珍重。”
二人碰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崔阁老放下酒杯,从袖中取出两张折叠起来的宣纸,“这是我能为朝廷尽的最后一份力,本想尘埃落定后交予首辅,还是你收着吧。”
裴行昭接到手里,“惟愿不辜负。”
崔阁老笑一笑,转身,潇然而去。
裴行昭折回到书案后落座,望着轻晃的门帘,望着崔阁老坐过的椅子,半晌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上位者总会遇到这种情形,你想除掉的人,偏要在跟前晃;你想留下的人,偏生留不得。
崔阁老第一个故事里的人,是他。
三十来年前的事情了,能记得的人怕已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