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他整个人,头发半湿着,身上换了另外一件t恤,大概是洗过澡了。
肩膀耷拉着,姿态松垮沉闷,不是睡醒之后的慵懒状,反而是筋疲力竭后强撑着的样子。
顾嘉年心里一紧,忍不住问他:“迟晏,你下午没有睡么?”
迟晏想了想,说了实话:“嗯,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身体不舒服吗?”
他陪着她奔波了一整夜,她都困到刚着床就睡了,他却一直未眠。
难道是生病了?
顾嘉年想到这,连忙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想要伸手量量他额温,却忽然瞥见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弹出了两条无关紧要的推送。
他开了机。
她顿时想起什么,犹豫了会儿,踌躇着猜测:“那个……迟延之又给你打电话了?”
迟晏静了片刻,挪开手背,睁眼看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讶然:“记性还挺好。”
顾嘉年没解释。
她记性一般,但关于他的事,她一向用心。
她试探地问道:“他是谁啊?你们之间有过节吗?”
迟晏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似乎在考虑要像往常那样敷衍,还是说实话。
敷衍是一贯省力的做法。
可这次,他却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后者:“他是我爸。”
顾嘉年呼吸停了一瞬。
这个让他接连难眠的电话,竟然来自他爸爸。
她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就属于最糟糕的一类。
所以完全能明白这种荒谬的局面,明明是来自最亲的人的消息,竟然会让人辗转难眠、窒息至此。
顾嘉年没忍住,讷讷问道:“那你们是……吵架了么?”
“没有,”这次迟晏倒是回答得很快,“没吵架。”
“他不敢跟我吵架。”
“毕竟,”他荒唐地扯了扯嘴角,“他还得管我要钱。”
“万一哪天彻底得罪了我,他可怎么办。”
顾嘉年张了张嘴,看着他倦怠又情绪平平的侧脸,忽然想起之前在贴吧上看到的那些话。
都说他家境矜贵优越,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少爷。
外婆也提过,他爷爷在世的时候做食品生意,家底非常丰厚。
那他爸爸又怎么会这样?
顾嘉年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句话。
是他室友郑齐越的打趣:“你那段时间也是,家里给你断钱了?总躲宿舍用辣椒酱对付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