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转过一张吃得乱七八糟的小脸来,睁着大眼睛看过去。原来是泊在荷花池里的乌篷船,船上的绿蓑衣冲她挥舞着胳膊:
“哪来的疯婆娘,出门上街还不戴遮脸的幕篱?”
“要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绿蓑衣打量了眼云雀的衣裳料子,气焰不由得小了三分,“——哪个婆家敢要你这种抛头露脸的儿媳?长点心吧,回去回去!”
云雀好奇地问:“你给我买幕篱吗?”
绿蓑衣匪夷所思:“我认识你吗?为什么要给你买?”
“你既然不给我买幕篱,也不认识我,”云雀愈发困惑,“——那我戴不戴、遮不遮,跟你有什么关系?”
“嘿——?你一个女人上街不遮脸,被其他大老爷们看见了,羞不羞……”
云雀细细脆脆地杠了回去:“你不看不就行了?我长着脸是为了自己高兴,又不是生来给你看的。”
绿蓑衣:“……”
绿蓑衣恼羞成怒地提高了嗓门:“谁跟你多费口舌!知道这里是什么对方不?这儿是辰海明月的‘渡口’,可不是女人能来的地方!下次记得叫上你家里男人再过来……你家里男人要是知道了你上街不戴幕篱,还打不断你的——”
——他突然哑了。
氤氲飞渺的早雾猝地向云雀指尖聚拢、收卷、凝结,剔透的冰刃从她指尖横跨过半个水面,一路伸向绿蓑衣的嘴里,锋利的尖端轻轻地点在他的嗓子眼上:
“收声,蠢货。”
云雀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座亭子的门道:整个建筑都是一尊巨大的机关器,灵子通过特殊的引导刻文汇聚在池塘底下,泵出的炼气会将人带去特定的地方。
这种传送机关在偃师的行话里叫“灵津”,原本技术一度被官家垄断,至今的“民窑”里灵津都是稀罕玩意——据说辰海明月的“渡口”遍布云秦三十六州,那么背后偃师大宗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