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周岭泉把空调开到最大,温度上去了,梁倾这才觉得四肢回了血,把大衣脱了,团成一团抱在膝盖上,又把围巾解开了,挂在脖子上,再把乱糟糟的头发在后脑挽了起来。
周岭泉注意到她化了妆,带的隐形眼镜,嘴唇涂得红嫣嫣的,里面穿了件黑色打底,比平时的款式都要修身一些。围巾材质大概不够细腻,她皮肤敏感方才抓过脖子,此时肌肤上有一片淡红。
周岭泉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问她,“热么。”
“还好。”
周岭泉忽然伸了右手过来,帮她把大衣挪去了后座。
她方才抱着大衣,其实有种心态上的安全感,骤然膝盖空了,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脸上一时无措,却让周岭泉有种恶作剧的满足感。
梁倾故意不看他,只推推他手臂,说:“冷啊。”
周岭泉把风往她那边调整了一下,说:“红色很衬你。”
梁倾低头笑笑,说:“是么。有点太艳了。”
车上了机场高架桥。
“你才多大,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艳点的颜色。”
大概是刚刚冷得彻骨,此刻又热风拂面,梁倾有些昏昏欲睡,本想调侃一句‘你们’是谁,却又止住了,只说,“不小了,马上就27了。”
顿了顿,又问,“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年龄。”
“虚岁三十了。”
周岭泉开车的时候倒是挺专注,也不插科打诨了。
“啊。”
“有那么惊讶?”他侧头。远处有辆车交错,光影一时填充这个静寂的车厢。
“也没有。哈哈。那我们算不算有代沟。”梁倾笑。
“是这样算的吗?”周岭泉配合她演戏。
“是。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梁倾像小孩似的郑重点了点头,抿嘴笑。她今天大概心情很好。比起她平素对陌生人惯性的那种笑,周岭泉更喜欢她现在这种样子,很有灵气。
他直觉她方才身上的戒备感已经褪去,大概觉得舒适了,反而少话,放心看窗外,样子很专注——大概是反光的缘故,她凑得很近,动作也有些孩子气。
周岭泉便把仪表盘的光源也调暗。
一时间到处都黑黢黢的,路上偶尔有货车寂静地开过,高速两道高大的树的影子,倏尔闪过,沉默不语。
有种深夜逃亡的错觉。
“今年这儿是不是还没下过雪。”她突然问。
“是的。”
“可惜了。”
“喜欢下雪?”
“是啊。冷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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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驶入cbd商圈。四周人造的灯光楼宇制造出一种避世的热闹感。两人才渐渐又开始交谈。
“最近很忙。”
“有点。”梁倾答,又问,“你呢。”
“一样。年末嘛。”周岭泉答,”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南城。”
“去年大概六七月的时候。”
“之前呢?”
“之前在江城...研究生毕业后在一家小律所混了两年日子。”梁倾笑了笑。
她没有再分享下去的欲望,周岭泉也没有再继续追问的迹象,换了个话题,问,“这个领域还喜欢?”
“谈不上。不过工资挺高的。”比她在望县的工资翻了七八倍,“你呢,jenny说你大学毕业就开始工作了...”
她伸出手指来算,“如果你二十二岁毕业的话,现在已经工作快十年了。”
“我二十岁就大学毕业了。”
“...”
“上学早,后来十几岁转到香港去上学,这边底子打得好,又跳了一级。和你说过的。”
“你大学读的是金融吧?”
“不。我念的建筑,后两年才辅修了金融。因此本科加起来读了四年。正常是三年毕业。”
她问,“你喜欢吗?做金融?”又一笑,自顾自说:“不过看你做得这么顺风顺水,是不是多此一问。”
周岭泉没作声,正好行至一个交叉路口,在巨大的立交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