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皇帝都不相信胡人兵将了何必苛责普通人。
况且姬凤岐为他考量,他感谢姬凤岐:“算了,咱俩为啥子胡人吵架。我吃到教训了。其实只是有点心疼陆亚丹,觉得他在长安举目无亲,身负重伤。心疼着心疼着稀里糊涂就搞成这样了。”
人家搞不好当你是便宜发泄用具,反正中原人都蠢。姬凤岐知道自己刻薄,所以很多话并不说出口。那明教八成觉得自己报仇了,当年枫华谷之仇报在一个救他的小唐门身上,大快人心!
姬凤岐越想越怒火万丈,恨不得替唐佚行将那个明教碎尸万段。唐佚行轻声道:“谢谢。”
姬凤岐抱着他拍拍:“好歹我救你两回,当你两回再生父母了。”
“给老子爬。”
姬凤岐还是不放心,知道唐佚行抹不开面子,也不能多问,又给了他一些药酒。药油温和无刺激,可用在私密处,消炎止痛。药酒治疗跌打损伤,涂上把瘀血揉开了。千万不能用反了。
唐锤锤嫌他啰嗦。
姬凤岐捶他一拳:“尽快走。我也尽快。”
陛下对胡人将领失去信心是明面上的事。叛乱之后,军中姓安的全改姓李了。安是粟特大姓,安禄山的安。
李慎本姓,就是安。
只不过改得早,参军报名时就改了。没多少人知道这事儿。就算不知道又如何,外号都叫“白胡儿”了,白色胡人的儿子,一看长相全明白。
李慎旧伤迁延反复,宫里赐的药时好时坏,但李慎全都喝。叶逸昭怀疑皇帝陛下赐鸩酒,李慎也照喝不误。他看着李慎灌完一碗,心里难过得无以复加。李慎发觉军营出现凌雪阁的时候,竟然……很高兴。
就是很高兴。李慎不知道如何向皇帝陛下证明自己的忠贞,如果有凌雪阁出现,也许表明皇帝愿意给他一个自证的机会。叶逸昭端着空碗,心里被钝刀子割:“姐夫……”
李慎全然不知似的,微笑:“嗯?”
叶逸昭气不过,气不过也得压着。可是他就是心疼,实在忍不住:“他们为什么不看看多少胡人将军士兵为大唐而死!”
李慎一愣:“说什么傻话呢?”
叶逸昭咬牙切齿:“是胡人的问题么?胡人是个便宜出气筒罢了,真实因为什么,谁敢讲?罪责不是胡人的就是荔枝的,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不敢明讲罢了!”
李慎难得对叶逸昭勃然大怒:“混账!乱说什么!”
叶逸昭端着空碗就跪下了,绷着嘴,不说话。
李慎盛怒之下一把掰断椅子扶手,吓得叶逸昭脖子一缩。李慎强行吞下怒火,平复心情:“不准再讲任何混账不敬的话。听懂了么。”
叶逸昭就是不应。
李慎闭着眼捏捏鼻梁,对叶逸昭招手:“你来。”
叶逸昭站起,把空碗放在桌案上,伏在李慎膝头。扶手被李慎掰了,倒是可以靠得更紧。
“我几岁跟着父母逃难,一路往长安走。那时候族人都在想,只要到了长安,一切都会好。然而……一大群人,只有几个人走到了长安。我家,只剩我。十二岁报名参军,我说我姓李。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逸昭仰头看李慎。
李慎笑了一下:“当时我想,改了姓,就是天可汗的孩子了。”
叶逸昭眼眶发红,眼睛抵在李慎腿上。李慎抚摸他的头。娶叶逸晴的时候,李慎是真的高兴。和一个真正的中原女子组成家庭,生下孩子,他在大唐也终于有了个归处。
一切……都没有啦。
叶逸昭声音发闷:“姐夫,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都是我,要不然你也不用天天喝这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