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为大家伙儿介绍一下吧。”
得到皇帝的授意,郑拓便事无巨细地把农官白日里的作为复述了一遍,并拖着曲辕犁绕场一周,好让每位大臣都能看个清楚明白。
“朕欲推广此物,着工官仿制量产,以兴农事,何如?”
听皇帝这话就是要走国库的意思了,于是钱袋子大农令自觉出列:“陛下英明,臣无异议。”
少府不仅主理皇室常务及财政,还把持着军械督造和官营工场,可谓是心腹中的心腹,便也出言附和道:“可由内官仿制,尚方量产,再令各室工官协造。”
内官是掌管度量衡标准的权威机构,具有特殊的计量优势,故可从事对精度存在较高要求的工艺制造。
而尚方则主作禁器物,从前条侯周亚夫的儿子为他置办殉葬品,自觉父亲戎马一生,死后也合该与兵戈作伴,便私下托关系向尚方买了五百副甲盾,足见其产能之巨。
正儿八经管着铁器冶铸的大农令:“……少府说得是,臣亦是此意。”
闻言,刘启遂抚掌而笑,“甚好,那便快些拿出个章程来,势必要在播种前开始试行。”
骤闻加班噩耗的少府双目放空:“唯。”
“内史呢?”
左、右内史为京师之二辅,统管长安诸事要务,廷议时被皇帝点名的概率极高,是以非常熟练地膝行几步,撑着笏板跪了出来,“臣在。”
“新耕具虽是得先紧着神域那边,但卿等也可领一些去,试着先在长安周边铺开。”
左内史当即表明立场:“大善,曲辕犁利国利民,臣万不敢辞。”
右内史则是沉吟片刻,选择实话实说:“陛下,京畿各地已征去民夫数万,协理开荒之吏卒亦不在少数,春耕在即,恐怕腾不出人手。”
在劝课农桑这方面,刘启是很舍得花工夫的,他不光准许农民迁徙到临近水源,适合耕作的地方,并且下令实行三十而税,直接把原本的田租砍掉了一半,为了给世人作出表率,甚至还亲自下地挥过锄头。
因此经右内史一提醒,他就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转而把目光投向主管畜牧事务的太仆,“卿怎么看?”
“陛下,若要两头兼顾,耕牛必然是不够的。”
“马呢?”
太仆答曰:“……倒是不缺。”
得益于马政建设的成功,如今大汉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若是去参加聚会,稍微讲点体面的主人家甚至都不愿意让骑乘年轻母马的宾客进门。
“以畜力填人力,很值得。”刘启笑着说,“新耕具轻便,让马来拉也是一样的。”
右内史点头如捣蒜,以为妙绝,“待神域那边清理完土地,便可提前将部分民夫放归,如此一来,就不会耽误春耕,也能推行新耕具了。”
“好,就这么定了。”
“此间诸事,皆由丞相总理,御史大夫协理。”
整个议事期间,卫绾与直不疑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全程一言不发,活像是老僧入定,马上就要原地坐化了,待得刘启最后拍板,两人才齐声应道:“定不负陛下所托。”
但凡权力之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遇见这样一位乾纲独断的君王,权位太高的臣子就得学会当一只没有主张的应声虫。
而在皇帝眼里,不作为就是他们最大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