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行一旬,马儿累得后股战战,郑拓也是胡子拉碴,形容狼狈,当地乡老见他行色匆匆,又作儒生打扮,心知多半也是为了圣树建木而来,便问了一嘴。
闻言,郑拓大喜,只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忙请乡老引路,这才得见树影真身——
抬头望去,巨树高耸入云,枝叶繁茂葱茏,伞盖荫翳蔽日,亭亭而立,主干苍遒巍峨,宛如天柱。
那种仿佛自从远古洪荒之初就存在于本能最深处的震撼摄住了他的心魄,使得郑拓一度失语,久久不能回神。
“大家都说,只要顺着树干一直爬,就能到达天宫。”乡老露出憧憬的神色,“真想亲眼见识一下啊……”
“……有人爬上去过吗?”郑拓恍惚着问。
“不曾。”
“为何不爬?”
“建木不惧水火,亦不怕刀劈斧凿,树纹平整光滑,非人力可攀。”
是以郑拓亲自上前去试,抽出佩刀使劲挥砍,反作用力震得他虎口发麻,树皮却依旧完好无损,不见一丝划痕。
随后他又手脚并用地攀着树纹往上爬了十来尺,由于无法借力,郑拓很快就坚持不住了,只好悻悻放弃,“果真难爬,为何不用梯子?”
“上边风大,很容易把梯子吹倒。”乡老摇了摇头,“先前就有个小子摔下来,差点没了命,太守也派人来试过,还是不成,这树实在是太高了。”
“许是梯子做得不够稳?”
“唉……”乡老只是叹息,“天阶岂能好登?”
当晚,郑拓将自己的见闻写在丝帛上,并由驿传先行送回长安。
而他本人则留了下来,还张罗着附近的民夫在建木底下修建了一间田舍,俨然是已经做好了进行长线作战的准备。
蜀郡太守文翁听说了此事,也觉得奇怪:“那博士官奉命入蜀,何以事毕不归?”
转天得空,文翁便驾车前往都广之野去寻郑拓,老远就见一青年文士趴在几丈高的自制木梯上瑟瑟发抖,遂令左右将人解救了下来。
那文士软着腿被架到他跟前,面无血色地向他道谢:“多谢足下搭救。”
文翁听他是关中口音,心中明了,“可是博士郑拓?”
“正是。”
“余蜀郡太守,文翁。”
“竟是府君当面,失敬。”郑拓连忙作揖。
“攀高危险,博士莫要再爬树了。”文翁有些哭笑不得,“这树出现得蹊跷,尚有许多疑点未能探明,余业已上书陛下,博士何不回长安去,静待结果?”
郑拓当然不肯走,但也不好拒绝得太直接,担心拂了文翁的脸面,便暂且略过此事不提,亲自下厨招待他吃了一顿如今长安最流行的豉汁煎鱼,临别时还特意将其送出了半里地,礼数十分周全。
许是觉得郑拓为人不错,翌日文翁就从军中调遣了一什兵员帮着他架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