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恶意让云舒怔然,空洞流血的心缓缓停滞,转而化为一股怨气,卷土铺将而来。
曾经美好的回忆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呕吐感,她被喉腔的秽物堵得疼,又说不清自己哪儿疼,总归是疼的难耐。
疼痛让云舒脑袋中的迷障尽去。
她闷声长叹,忽而觉得自己不该因为这两个垃圾而疼。
仔细想想,她如今落在这个地步,又岂是这两个人推动的呢?
君不见她陷落囹圄之中,漫天诸佛神将,却无一人肯救她,这些事岂又是这二人,能够阻止?
不过众人畏惧天道,亦畏天道之女而已。
恐怕很多人早已为她安排好结局。
若是她在仙魔大战败了,他们无非捆她议和;若是她侥幸惨胜,力必告竭,最后再由诸天神将分割领土。
这两人,也不过是台前棋子罢了。
想通了这一层,云舒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感叹曾经的眼瞎,又觉心寒。
她死了,他们岂有好果子吃?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灵殿有天道护持,完全可以保住住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艹,云舒罕见的在心里爆了一口脏话。
当然她这番心底起伏,也难免牵动喉腔血块,气音冲破,携着的胸膛上下波动着。
此番场景,生生取悦了醉烟。
她眼底浑然勾出点愉悦之色,在远处欣赏片刻,又缓缓伏于云舒耳后,音调端的温软含风,“想说话吗?杳杳。”
“真是可惜呢,堂堂天界第一战神,竟落到如此可笑的下场。没事儿,等明天入了诛仙台,你就不痛了。”
她似乎心情很好,语气多出几分欢欣:“既然要取你双眼,看在你我昔日情分,再让你最后看看这世界吧。”
话落,袖挥,一道波蓝色的光影闪过,云舒眼睫上血块除去,霎时明光大盛。
环顾四周,只见鬼魂游曳,铁刺淋漓,自己竟被羁押在幽冥地狱中。
无数恶鬼环绕着她,拼命啃食着她的魂体,誓要把她的神力吞噬的一干二净。
云舒在心里再次刷新了弥落阴狠的下限。
当他身为自己的挚友时,即便如此厌恶于她,亦能寸步不离的跟在身旁,襄助她平定乾坤。
而当是时,二人决裂分离。
他也毫不留情,用尽一切方法置她于死地。
幽冥地狱啊,真是个好地方。
他知自己天生琉璃道体,百邪不侵,如今道体残破,而这些鬼魂妖邪,不吝于是最毒的药!
可真是,狠心。
会不会,连记忆中的初遇和救助,也是,男人早就算计好的呢?
云舒心里重重一落,心间不免撞上酸软的痛意。
多年的相伴相随,最后竟起于算计。
像是初见面时,那人便偷偷在她心间种上沉疴,之后每走一步,都裹着刀剑和算计。
回忆开始,那些她视作灿金色宝藏的东西,却骤然化作一柄巨剑。
掺杂着霜雪与寒意,反复折磨着云舒残破不堪的魂体。
灵魂削薄,神魂已瘦三分。
她痛的几欲神魂不稳,喉腔中血气翻滚涌动间,几乎将她凝实的精神力尽数冲塌。
原来,背叛,才是他布下的最后一颗棋……
好在云舒生而知之,性坚如铁,道心如乾。
被这样的心魔撞开,没有如他们期待的那样,堕入魔道,一双明眸冲刷的静如明空。
她克制着自己移开思绪,如浪潮般汹涌的痛意,反将她脑海冲的明朗几分。
是了,刚才是她想岔了。
即便没有灵殿护持,那个男人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智谋过人,从不给敌人留任何翻身之地,恐怕,早就算计好了一切了吧?
云舒自嘲地勾了红唇,缓缓将视线压在眼前女子的身上——
她肤色胜雪,柳叶眉下杏眸弯弯,一点娇不胜风的笑容,便点燃了整座幽冥鬼域。
云舒琉璃目再凝。
视线却透过那身艳若桃李的皮囊,看入了灵魂之内。
璀璨似云霞般的色泽,是被天地灵宝浑然冲刷过的,殊然可笑的是她身上的仙气,荡着属于她的混沌之力。
看来那个男人在他身上用尽了天地灵宝,淬炼醉烟惨若灰絮的灵魂……
两位挚友,她和他,原来如此啊。
云舒笑了笑,唇角抿直,心里再次闪过一阵恶寒,仿佛幽冥鬼域的风携了万年的怨气从心里灌过。
不过明天过后,诛仙台上,日升月落,星辰倒转,那颗心今后怎样,也应该无所谓了吧?
云舒弯起唇,眉目拂过一层轻松解脱的笑容。
呵,背叛他的人总得付出点代价才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