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陈秋缄立刻隔着口袋把钱包拍得“啪啪”作响。

何宴懒得理他。

原莺殷勤地递粥:“帮我问问他嘛……”

“给我一个理由。”

他的口吻淡淡。

“为什么喜欢他?”

这话问出口,陈秋缄匪夷所思地看他一眼——

没见过专要人当面夸的。

脸呢?

那头,原莺未有所觉。

兴致勃勃地开始,从高考查分在网页的弹窗广告看见的作品,讲到在画展做志愿者背三箱水含辛茹苦。

她的眼睛越讲越亮,脸也涨红。

夸到作品的时候,不仅是声音,腰背——连整个人,都笔直地向上。脚尖踮起,恨不得站起来宣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秋缄都听困了。

扭头,去看何宴。

他的神色没有变化,但轻轻敲地的脚尖,暴露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

得。

也真不害臊。

陈秋缄不想奉陪这俩人了——一个敢夸得拳打罗丹脚踢毕加索,一个敢真跟旁听别人挨夸似的,脸不红心不跳,还私下一副受用模样。

古人诚不欺我。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打个哈欠:“学妹,寝室要关门了吧?”

“——!”像被按下暂停键。原莺火急火燎去看时间,拍拍胸口:“还好,还有半小时。”

“那走吧?”

原莺灌了口水,隔着玻璃杯问何宴:“我的采访……”

他听得满意。开口:“不行。”

原莺一口水卡在半途,呛得惊天动地。她睁大眼睛:“为什么?”

“他没时间。”

“就十分钟……”

“外国人度假不看手机。”何宴敷衍。

原莺咬住嘴唇:“他在哪里度假?”

“瑞士。”他盯着冰柜里的啤酒瓶子,红色的标签。随口一报。

原莺执拗:“我可以去找他。”

何宴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在她身上。饭也吃完,他起身去前台结账。

原莺小尾巴似的黏在他后面。

“你帮我问问他嘛……”

她软声央求。

轻轻扯他的袖子,好像,他们是多亲近的关系。

何宴低头看了一眼袖口的手指。

黑色底,衬得她手指白皙,指甲淡粉。很乖巧的表象。

他掸开:“问不着。”

何宴态度坚决。原莺哭丧着脸,去向陈秋缄求助——他也没辙。

现在,何宴心思都在查贺知宵的动向与公司股东的把柄,没精力管原莺的事。陈秋缄知道孰轻孰重,不好再劝。

原莺耷下脑袋:“好吧。那我先走了,拜拜。”

她游魂似的往外飘。

陈秋缄唏嘘:“铁石心肠啊。”

“浪费时间。”何宴接过店员的找零,抛进公益盒里。

他望向门外,已是弥天夜色。原莺的俏粉色的飞袖,拐进了左边的长街。消失。

-

原莺在拐角撞到了人。

刚要说对不起,脑袋尖儿就一沉。和着细软的发丝,被人揉了揉。

“撞疼了吗?”

“没……”耳熟的嗓音。原莺避开头上动土的手,仰脖:“大哥?”

贺知宵正站在她面前。

时值秋分,他的白色衬衫袖上挽,有一点烟酒的味道。温文尔雅的面容上,微显惫态。

“嗯。”贺知宵看她一眼:“这么晚,还在校门口晃?”

原莺:“你这话好像我爸。”

贺知宵上个月,刚过三十二岁生日。他轻轻笑:“可没你这么大的女儿。”

原莺做鬼脸。看看手机时间,跟他一起往校门口走:“你在这边做什么?”

“吃饭。”

“哦。”她揶揄,“应酬。”

贺知宵退一步看她:“阿宴去世了,你倒一点不难过,还有心思开我的玩笑。”

原莺认真:“本来就不熟。我今天为他哭了一个小时,可以了。倒是你,看起来也没比我难过多少。”

“毕竟七年没见过了。”贺知宵摇头:“逢年过节他也不回家,不发问候,关系也淡。”

“他和家里关系不好?”

贺知宵皱眉:“不知道。家里从来没有苛待过他。”

原莺不明不白地眨眨眼睛。

“算了。”她语气轻松:“反正,我的婚约也被解除了,你们家和我没关系。”

贺知宵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你们家,我白照顾你七年了。”

“你还是我的大哥嘛。”原莺蹦蹦跳跳。

贺知宵把她一路送到校门口。

原莺刚要道别,就听他问:“你最近是不是要找实习了?”

“嗯。”

“那要不要来银时?”

银时是贺家的公司。

产业遍布各行,在新能源、新科技开发方面更是龙头。数以万计的人,争破头都想抢一个位置。

原莺睁大眼睛:“你要给我开后门?”

“……”贺知宵瞪她,“爱来不来。”

原莺眯起眼:“这种好事会轮到我头上?”

“倒不是好事。”贺知宵解释:“阿宴出事,分公司前几天也落到我手里。好几个堆积的项目,小众、烧钱,和国内主营目标完全不相符。但钱花出去了,目前暂时也招不到合适的人——你不是喜欢微雕吗?正好,有个相关的展览设计,可以给你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