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抱歉,”不室优打断了他,“……你不用感到抱歉,荣纯。”他缓缓松开捏紧的拳头,看着掌心四个泛白的月牙印,“应该是我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不室优张了张嘴,不能再说下去了。

泽村荣纯冷静地看着不室优,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不室优脱力般背靠着椅子,“很狼狈吧,我。”泽村荣纯摇了摇头,不室优只是笑了声,他没有再看泽村荣纯,也没有再看其他人。

不室优剖开自己的肚皮,看着里面在跳跃着的、汩动着血液输送往全身的心脏,他对着心脏说,“太狼狈了,也太可怜了,你。”心脏没有回复他,所以不室优继续自顾自说,“一直走在别人安排的剧本上,才能得到稳稳的胜利与喝彩,现在没有剧本了,你要怎么办呢。”

泽村荣纯捡起地上那罐被喝到一半的石榴汁,看着那个咧开嘴大笑的石榴图标,“虽然我知道优一直以来打棒球都很不容易,不过在看到那场退役赛上的优之后。”泽村荣纯回忆了下,“…坦白来说,那样的阵势真是吓到我了,超四百人的应援团、管弦乐队、座无虚席的观众席…”,泽村荣纯从口袋中抽出手机,上面郝然挂着那此从后援会得到的不室优应援物,迷你公仔手机挂件,做成缩小的不室优q版形象,泽村荣纯在不室优眼前晃了晃。

“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打了这么多年棒球的优,一直被期待着的优,真的辛苦了。”

不室优缓缓睁大眼睛,泽村荣纯没有停下嘴继续说着,“优一直以来都走在我的前面,在那场比赛,我终于看见了优你的背影,和我说不想被落下的话就快点跟上来。”泽村荣纯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当时很受震撼,不过也的确很想和优你站在同样的地方…”

“或许站在同样的地方是不够的,更贪心的…我也想让优看着我的背影啊。”泽村荣纯目光灼灼注视着不室优,他的语速飞快,停不下来般,“优,现在就放弃棒球的话,很快我就会超过你了。”

不室优陷入一瞬的思维卡顿,他处理着接收到的讯息,缓慢地抬起头,仔仔细细自下至上打量自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幼驯染,他收回之前的话,泽村荣纯并不是一点都没变,不室优看着泽村荣纯轮廓更明显的身体,结实的手臂与手掌,连腰身与大腿都渐渐有了健康锻炼过的痕迹。

这家伙,对胜利的渴望更加急切了。

不室优看着面前这头小野兽,尽管这野兽还不知该如此彻底掌握自己的身体,运用他本能的力量,但他已先一步深入挖掘出自己对胜利的贪婪与欲.望,跃跃欲试地、渴望去往更高的地方。

原来被落在身后的,是自己啊。不室优再次听到虚空中不知何处而来的冰冷叹息,他扯了扯嘴角,想努力表现得释然或豁达一点,但是做不到。

不室优阴郁地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心,掰着手指甲有些烦躁,不想被超过…唯独不想被家伙超过……明明一直都是他走在前面的…明明应该是这样。

不室优发觉不到自己陷入思想误区,泽村荣纯蹲下身制止了不室优掰自己手指甲的动作,蹲在不室优面前抬起脸,认真的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优,不想被我超过的话就不要说什么要放弃棒球的混账话。”

不室优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从唇间漏出一声尖锐的讽刺,“哈…所以荣纯你现在是来教训我了吗?”

泽村荣纯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优。”泽村荣纯认真的与不室优对视,棕色的眼瞳竟泛成极度认真的金,“没关系的,优。”他握着不室优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柔软的薄茧刮蹭过不室优的手背。“如果感觉累了,那么就去休息。”

泽村荣纯注视着,“在我心里,优永远都是优,打棒球击出去会高兴地扯扯帽子,三振打者后会嘲讽放话,什么样的投球都能好好地抓进手套。”

“看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到的优,现在不用继续被当作天才,那么就可以去做自己了吧。”泽村荣纯很高兴地握着不室优的手,“……就像优常说的一样,我是个笨蛋,”泽村荣纯不甘心小声地嘀咕了句,“我不能和太久以来一直在努力的优你共情,但是优,你是喜欢着棒球的。”泽村荣纯笃定地放下结论,“就这么简单放弃了,优你一定会后悔的。”

不室优张嘴想反驳自己绝对不会后悔,但他张不开嘴,否定的话语卡在喉口,泽村荣纯的手盖在他的手上,提供着温暖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管他什么呢,不室优有些自暴自弃了,泽村荣纯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和他东扯西扯说出这么一大堆话,也不知道之前是有多少东西堆在那里没有和他说。

但他被击中了,不室优这么想着,他被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