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表情悲怆，泪眼婆娑，旁人打眼一看还以为这姑娘遇到了薄情郎。

祁誉顿时慌乱起来：“你…你别哭啊……”同时也怕招惹麻烦，往摊主方向丢了一锭银两，留下一句“我请你随便吃，你别哭了。”然后匆匆离开。

回到醉仙楼祁誉把糖山楂递给裴芙，说起这事儿来，裴芙拿签子扎了个放进嘴中，皱眉道：“不会是你在外面惹得什么风流债吧阿誉？”

祁誉一拍桌子委屈道：“怎么可能啊师姐，我——祁誉，在藏堰谷好歹也是个五讲四美好孩子啊，怎么可能干那事，再说我也不能对女的欠吧。”

裴芙狐疑地瞅了一眼，“啧啧啧”起来，笑道：“那就是我家阿誉长了一张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的脸，这不就有人扑上来了嘛。”

祁誉抱着胳膊苦恼地趴在桌上，声音无力：“师姐别闹了，我都够倒霉的了，上次出来还帮一个姑娘捡了……”

说到此忽然愣住，祁誉想到了她是谁，裴芙一脸八卦地凑过来逼问，祁誉无奈把前情后果说了一遍。

裴芙把竹签使劲往纸包中一丢，道：“好个绿茶小狐狸精，使这套把戏呢，等姑奶奶遇见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祁誉伸手给她顺气，道：“师姐别闹，我们避着她就是，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裴芙伸手戳戳她的脑门，痛心疾首道：“你懂什么！等她真做出什么就晚了！你是不知道这类人最会装无辜获取怜爱，男人们最吃这一套。”

祁誉满头问号发出疑问：“师姐你怎么这么懂？”

裴芙眉毛一挑：“因为我就经常用这招。”

“啊这……那我哥他……你们哈哈”祁誉一时有些语塞。

裴芙又换回了那股优雅从容的模样，神秘兮兮地笑道：“你哥老实得跟你一样，谁的温柔绿茶都不吃，只吃我的。”

祁誉不懂她们情侣间的小花招，只觉得这西湖醋鱼真好吃。

两人吃罢饭沿着小时候的记忆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回想第一次来杭城时的情景。

祁誉指着湖畔小筑道：“师姐还记得那里吗？当时令姜姐姐咱们一起在腊梅树下，还教我背诗了呢。”

裴芙点头打趣道：“之后你走丢了，还是令姜姐姐寻到了你，再回到这片树下，你已经睡着了，口水流了老长……”

“师姐别提这个，太社死了。”祁誉跺脚打断了她的话语。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猛然间出现的一座月老庙给祁誉的冲击不小，一阵既视感涌上来，记忆慢慢浮现。

小时候祁誉走丢后跟着人群来到这里，好不容易爬上了墙头想看看师傅在哪儿，没想到看不清楚，也左右下不来，最后坐在墙头上哭了起来。

忽然墙下一个声音传来：“喂，你哭什么？”

祁誉擦擦泪低头模糊看见一个身影，听声音是个小男孩，逐渐止住了哭，道：“我下不来了，家里人也不要我了。”

墙下的小男孩皱眉想了会儿，忽然伸出胳膊：“别哭，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祁誉不太相信他，试探了几次最后都摇头作罢，道：“算了，你去叫大人来吧。”

“你不信我？还是你不敢！”下面的小男孩有些气恼。

“我怕伤到你，毕竟我刚吃了好多鱼，会重一些。”祁誉有些迟疑回答道。

男孩垂眸想了想，坚定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去叫人，你别跟着坏人走啊。”

祁誉还未说话便听到他噔噔跑走了，没过多久又听到令姜姐姐的呼唤声。

祁誉拖着哭腔喊道“我在这里，在上面”，谢道韫忙让下人搬了梯子，自己上去将祁誉抱了下来，轻柔地哄着。

祁誉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当时在这个怀抱中很安心，慢慢睡着了，朦胧间又被抱到腊梅树下，花瓣落下了谢道韫的肩上、发间，甜丝丝的清香气涌进了喉中。

自那之后，祁誉每年都会收集腊梅花，或制干花或制香膏，闻着总会觉得安稳。

回想起数年前腊梅树旁那张温柔的脸庞，祁誉唇角慢慢上扬，记忆逐渐和今日喜宴上的脸重叠起来，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裴芙伸手抚着她的后背，静静立在一旁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