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偷信

裴琛扶额,他若回一句家里花销多,她都会直接将人踢出去,偏偏他回应的是养兵,给了将士们用。

“你准备何时还?”

“我拿我儿子抵债,成不?”

“你女儿呢?”

“女儿不行?”

“为何?”

“女儿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不能抵债。”白延舍不得,虽说有人继承香火了,但女儿比儿子更心疼人。

裴琛又笑了,不知该如何评价他,生气又觉得好笑。

“被你吵得脑袋疼,我也没钱,我问我阿娘去借一笔,你记得还她。”

白延舒了口气,眉峰舒展,拍了拍裴琛的肩膀:“好兄弟,不对,你娘的钱不是你娘的钱吗?”

“我娘不给我钱,记得打欠条。”裴琛起身,身上的狗儿们先行,英气地摇摇尾巴,它们出去后,裴琛才走了出来。

白延的目光被狗儿们吸引了过去,心道:这些兵倒是不错,可以买些土狗放在营地里试试。

土狗胆子大,性子野,稍加训练,上了战场指不定也有些许用处。

只是买些土狗也要钱啊。白延开始犯难了,不如满月酒不办了?

不成,媳妇会不让他进家门的。

白延坐在‘帐篷’内冥思苦想,看看顶部,又摸摸柔软的被子,伸手摸了摸,被子很软,料子顺滑,想来也值不少钱的。

白延开始算计一床被子能换几只土狗,三五只肯定是绰绰有余,但没什么用处,最少也要一百只。

一百只土狗所需不菲,一床被子远远不够,白延皱眉,唉声叹气。

没钱太难了。他又开始想着不办满月酒席了,都是吃吃喝喝,无甚用处,浪费银钱。

想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拍掌决定不办酒席,拿钱去买些土狗。小孩子才满月,什么都不懂,哪里知晓满月酒呢。

裴琛离开的片刻里,白延的脑子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将得来的几十两银子决定拿去买土狗。

裴琛不知这位兄弟的想法,继续躺下养生休息。

住了三五日后,一场暴雨袭来,吓得她拔腿就跑,狗儿们狂追,一路至屋檐下。

裴琛蹲下来,发髻散乱,衣裳湿透,整个人狼狈至极。再观脚,八只狗瑟瑟发抖,毛发都湿了,蜷缩在脚畔,好不可怜。

她盯着看了半晌,摸摸狗脑袋,眼眸中一片平静。

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地面上一片狼藉,‘帐篷’被淋湿了,不用说里面的被子也被打湿。

罢了,去住客栈。

裴琛回屋换了身衣裳,又打包几件换洗的新衣,背着就要出门,毛发未干的狗儿们疾步跟上,哀哀叫唤。

一人八狗,堂而皇之地离家出走了。

门人拦住不让驸马出门,神色颤颤,低头瞧见一群狗,狐疑了须臾,未及言语,驸马已然走了。

府邸正门门槛颇高,狗儿们过不去,蹦着跳着呜呜叫,门人好心地将一只只狗抱过门槛,狗儿立即朝裴琛扑去。

裴琛背着包袱,马也没有了,好在身后跟着八只狗儿,一路上颇为壮观。

走至梨花林,抬头去看,呦呵,今日奇怪了,周意也不在。

郑州城颇大,裴宅离官衙近,街市不免就远了。裴琛步行,后面还有八个累赘,走走停停,天色入黑才找到客栈。

她进门,跑堂的笑脸相迎,见到狗儿们先是愣了,想要驱逐,她制止:“我的狗儿,要一间套房。”

跑堂的嘴角直抽抽,小心翼翼地伺候狗祖宗们上楼梯,接连跑了八趟,累得气喘吁吁,裴琛给了打赏,“到点给它们送饭。”

“您放心,小的记住了,您好好休息。”

有钱能使鬼推磨,跑堂的见钱眼开,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隙。

裴琛累了,躺床上就睡着了,客栈里人多,睡不好,醒醒睡睡,反而睡不醒。一觉睡到第一日午时,狗们都吃过了午饭,精神抖擞地看着她。

一起床被八只狗盯着的感觉有些微妙,裴琛呵呵笑了,让人去打水,自己先舒服地洗澡再说。

客栈饭菜是典型的郑州口味,裴琛吃不惯,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其余的都喂狗吃了。

吃饱以后,裴琛出门了,身后照旧跟着八只狗。走至街市买了些衣裳,做好长期持久战的准备。

天气炎热,裴琛好心地去官衙给溧阳送了些吃的,吵架归吵架,小心意还是要有的。

裴琛送过就领着狗儿们走了,一路上招摇过市,行人驻足看了许久,人好看,狗也有趣。

回到客栈,天色漆黑,一日过去了,裴琛吃过晚饭照旧睡下。

睡至半夜,客栈内多了一人,她翻身坐起,青衫女子站在她的跟前。

“裴铭升了百夫长。”

“好事。”裴琛困倦得厉害,刚想躺下,对方又开口:“裴铭颇得指挥使器重。”

“好了,我都知晓,你下去开间客房去睡觉,你半夜站在我这里,我媳妇来了,容易说不清。”裴琛昏昏沉沉,脑袋有一瞬间不清醒,揉揉脑袋,想起一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跟着你媳妇来的,你听……”青衫女子指着门口,静谧黑暗的屋内响起敲门声,裴琛神经被挑动,吓得几乎站了起来,“赶紧走。”

半夜三更独处一室,有理也说不清。

青衫女子点点头,打开窗户,跃窗而出,下面立即传来声音:“是谁、谁半夜不走门爬窗,吓了老子一跳。”

裴琛:“……”你半夜不睡觉扰民呢。

套间的门被推开了,灯火照了进来,裴琛急忙想去关窗,不料对方又翻窗而进,“抱歉,那人没穿衣裳。”

裴琛深吸一口气,心中郁结,她与下属对视一眼,套间内的光亮堂起来。

夜深人静,两人独处一室。裴琛头疼欲裂,拿了布帛蒙住下属的眼睛,“下去,不打一顿不要回来。”

溧阳看着两人亲密的举止,本想说什么,却见青衫女子跃窗离开,她皱眉,裴琛上前捂住他的耳朵。

“谁、谁打老子、哎呦……”

“没娘养的、谁、谁……”

“好汉好汉,饶命啊。”

客栈的灯都亮了起来,客人都醒了,男子披衣出去看,灯火憧憧,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只穿了亵裤的男子,身子抽搐,似乎伤得不清。

屋内的裴琛回到自己的床上,少年人稚嫩白皙的面容上呈现一抹笑意:“睡觉。”

“好端端离家出走做甚?”溧阳反应过来,暂且不提青衫女子的事情,上前询问。

裴琛弯唇笑了笑,“刚刚那人是我安插在裴铭身边的暗探,至于我为何离家出走……”她顿了顿,语气冷冽:“我只是想睡张床罢了。”

溧阳皱眉:“有那么委屈吗?”

“不委屈,憋屈罢了。”裴琛没好气道。

“回家。”溧阳睨着她,拉着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取了榻上的衣襟,低眉看着眉眼高低的人儿,“白延府上出麻烦了,白夫人要和离。”

大周律例对女子宽容许多,出嫁女被夫家不敬,可和离,带回自己的嫁妆,重新择婿。

因此大周女儿不必忍气吞声,该和离就和离,眼睛瞎了也可以治愈,何况遇人不淑就不能回头嘛。

裴琛本满腹委屈要诉说,闻言后愣住了,“好端端为何和离?”

她说话的时候,狗儿咬着她的裤腿,恨不得钻进去。裴琛怕痒,轻轻拨开他它们,起身展开双臂,溧阳将衣裳给她穿好,两人四目相接。

裴琛面色复杂,溧阳神色淡淡,裴琛脊背挺直如青竹,朗朗如月,瘦了些,身上没什么肉。

溧阳伺候她更衣,穿好外袍,足尖轻曳,狗儿被拨开,她淡淡道:“白指挥使不肯办满月酒,气得夫人寻死腻活,不管不顾要回家去了。”

“我给白延百两银子办酒宴,怎么又不办了。”裴琛意外,白延又骗她?

溧阳叹气,替她整理襟口,尾指滑过纤细的脖颈,引得裴琛畏缩,溧阳说道:“这个时候怎地怕了,带着狗儿招摇过市的时候怎地不怕了?”

裴琛垂着眼睫,伸手握住纤细的后腰,直接将人按进自己的怀中,狠狠咬上她口是心非的唇角。

夜色深深,一缕风钻进,将灯火吹灭,屋内黯淡无光,溧阳皱眉,裴琛咬着她的耳朵:“不回去了。”

不回去做什么?溧阳不用脑子想也知要做什么。

她反驳,裴琛吻住她欲说话的唇角,堵住她反驳的话。

裴琛的动作很快,吩咐人关上门,一手搂住溧阳的腰肢,两人紧密贴在一起,不露一丝缝隙。

“半夜自己送上门,殿下很聪明。”

得意的口吻令溧阳心中激荡,忆起过往每回,她有些抗拒:“回家。”

“回家要挂红灯笼了,麻烦极了。”裴琛不肯。

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狠狠砸了一脚,溧阳心中又疼又悔,外间不时响起声音,她的心不定,在这里?

她无法接受。

她想摇首,裴琛却搂着她不放,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裴琛不用脂粉,身上散着淡淡的清香,溧阳眼底的抗拒散了些许。

“不挂了……”

溧阳的声音轻而缓,似乎怕惊动了外间的守卫和客人,心口蔓起几分忐忑。她很不安,偏偏裴琛坚持,似乎很高兴。

在这里有何可高兴的?

刺.激?

溧阳想不通,潋滟的眼眸中漾过一圈圈涟漪。裴琛的目光追随,贴着她,言语断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