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琛垂头丧气,溧阳淡淡看她一眼,她立即就老实了,怪得不行。
溧阳嗯了一声,语气淡淡,婢女退了出去,她笑道:“你忘了挨打的滋味了。”
裴琛从坐榻上跳了起来,“你、你、你莫要忘了我是谁?”
“闺房乐趣也是不错的。”溧阳托腮,怜悯地注视着她,“青莞说你来郑州的日子身子反而差了不少,我知晓是我疏忽了,这些时日会补回来的。”
裴琛没有反应过来,闺房乐趣也可以这样吗?
用板子?
她呆呆的,傻傻的,有些讨人喜欢,反添了几分喜色。溧阳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每日回来都会问一问的,你好好养着,我就不问了。”
“你在糊弄孩子呢?”裴琛觉得她幼稚极了,拂开她的手,“我能按住你不动,你可以吗?”
“我可以锁着你,你可以吗?”溧阳微笑反问。
两人言论出乎意料,溧阳莞尔,裴琛直勾勾地看着她,在想哪里不对劲。
想了半晌,她的脑子有些不够用,索性抛开不去想,直接贴了上去,溧阳不肯了,道:“你再靠近,我明日就不回来了,让你再过寂寞的日子。”
“你就是这么补偿我的?言语恐吓,你不爱我了。”裴琛也拿出撒娇的一面,眉眼耷拉着,故意做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溧阳靠着坐榻上的暗纹迎枕,脊骨终于放松下来,她半挪了挪身子,“我不爱你又如何呢?”
“不爱我……”裴琛不知如何应对,爱她,她高兴,若是不爱,她也没有办法呀。
她偃旗息鼓,抱起桌上的清茶猛地灌了一口,“你要关着我吗?”
“你是雄鹰,如何关着你,你好好养病,听话些就成。”溧阳慢悠悠地端起清茶浅浅啜了一口,优雅端庄,清冷的侧脸被烛火勾出几分完美,莹白的手覆盖在茶盏上,五指修长匀称。
裴琛望着她,被她这副外表所惑,轻轻哼了一声,“我的身子很好的。”
“你说好就好,倘若你没了,我该怎么办呢?”溧阳故作惋惜,“我们的情蛊可没有解开。”
“能解开……”裴琛忽而止住,眼睛眨阿眨,在溧阳疑惑的视线下讪讪笑了,“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裴琛在溧阳面前是无可救药的老实孩子,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迷得她掏心掏肺,再不会说‘不’字。
溧阳眉眼舒展,不得不说一句:“你说的话,我只可信一半,所以,我觉得还是要看着你。”
裴琛:“……”
老实孩子拍桌:“你玩我呢。”
“玩你,我这么好,如何玩你呢?”溧阳摸摸自己的眼睛,心口不一,想到又说了一句:“你确实很可爱。”
裴琛气得想要掀桌,偏偏对上溧阳冰冰冷冷的眸子,她又偃旗息鼓,咬咬牙忍了下来。
罢了,不与她计较。
自己也没办法和她计较,说又说不过,打又不能打,憋着!
裴琛彻底败了,泄气地坐下来,溧阳如逗弄孩子般摸摸她的眉眼,又戳戳她的脸蛋:“驸马,你不高兴吗?”
“不要说话。”
“驸马,孤觉得你不高兴了。”
“不要说话。”
“驸马,别不高兴呀。”
“殿下,你不怕你明日起不来床吗?”
溧阳沉默。
两人干巴巴地对视一眼,裴琛先揪揪自己的耳朵,眼梢微挑,轻咳一声:“你近日不忙了?”
“忙,但不能疏忽你。”溧阳说的情意绵绵。
裴琛翻了白眼,“我高热的时候也不见你回来,如今烧过了你来盯着我。”
“嗯,也怕你出去寻花问柳,毕竟周意这样的女孩着实让人心疼。娇憨有规矩,单纯不谙世事,稍微一骗就上钩了。”溧阳莞尔。
裴琛拍桌:“你是不是动了心思?”
“她阿嫂阿嫂的唤我,我若存了心思,岂非不如畜生。”
裴琛不满:“我阿娘阿娘的唤你,你不照样在我身下承.欢。”
溧阳脸皮薄,经不得她那般厚着脸皮不要脸的行为,思虑两息,拂袖坐直了身子,懒洋洋说道:“所以你承认你自己不如畜生?”
裴琛嘴角勾出的笑生生止住,眉梢抽了下,打横抱起人家,惹得溧阳低..吟一声,溧阳不满,她不在意,放下锦帐就钻了进去。
她口中说道:“我不如畜生的事情做了许多许多,你可要一一听了。”
溧阳被她压制,纤细的腕骨摸得微红,更显几分诱惑,她抬起眼睛,眼中温情脉脉,光色动人。
“你说几件我听听?”
“你想知晓?”裴琛冷笑两声,眉梢棱角都染了冷意,整个人的气质瞬息变了,有几分不近人情,“你别想激怒我说出那些事情。我做的事情羞于启齿,你提做什么?”
言罢,她俯身咬上那截纤细的脖颈。
溧阳拧眉,没有呼出声,眼中含着水望向屋顶。
咬完后,裴琛扣住她的腕骨压向枕畔,白皙的肌肤上映着几分红,气血涌动下更显出几分健康。
“你且松开我。”溧阳微叹一声。
裴琛不肯,反抬起她的下颚细细打量,十九岁的溧阳如枝头上红了一半的果子,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咬一口酸涩,回味甘甜。
溧阳被她看得羞涩,不是第一回,她依旧无法淡然从容面对。
“你……”溧阳咬了唇角。
裴琛嘲讽:“说话呀。”
“你松开我,别压.我。”溧阳挣扎着,眼梢不经意间染了一抹红。
裴琛松开她的手腕,手搭在她的小..腹上,溧阳睁大了眼睛,还不如扣住手腕呢。
裴琛盯了她一阵,眸光沉沉,不悦道:“我不是你的孩子了。”
溧阳看向她,“我没当你是孩子。”原来是气这个。
她们挨得太近,都能清晰地感觉出对方的呼吸,粗.重中带着几分不畅。裴琛的指尖落在她脖颈上那道红痕,她轻轻叹气一声,翻身躺下,尾音上调,有些嘲讽,“我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溧阳看向屋顶,锦帐上绣着反繁复的花纹,她的眼睛如水一般明亮:“我只想让你活着。”
裴琛不答,双眸轻阖,触碰溧阳脖颈的那只手轻轻搓着,上面沾染着溧阳的气息。
呼吸声渐渐均匀,溧阳转眸,裴琛眉眼高高挑起,不羁冷酷,更多的是几分邪魅。
她的心有些疼。
她抓住裴琛的手,徐徐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裴琛没有动,她徐徐翻转身子,伏在裴琛身上,轻吻她本该稚气却染了冷意的眉眼。
她说:“熙儿,我希望你长命百岁。”
闻言,裴琛心口悸动,喉咙痒了,不得不抵唇轻咳。
一声声极力压制的轻咳压过两人的呼吸声。溧阳候着,等她气息平稳。
“你这样,很不好。”
裴琛沉默,蝶翼般的眼睫抖动不已,徐徐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眉梢却听话的耷拉下来,再无放心不羁之色。
昏暗的光线下,溧阳的视线一直落在裴琛的面容上。
周遭无声。
灯光映照下,万籁静寂,溧阳握住裴琛的双手,轻轻盈盈,并无扣住的意思,只握在手心红。
异常珍惜。
“忆及过往,我从未想过,会与你在一起。那一夜,是放纵,也是给你下的圈套。”
裴琛蹙眉,眼中情绪翻涌,静静等着她的后话。
溧阳伏在她的胸口上,昏暗中,又是良久的寂静。
“我知晓你爱慕喜欢我,我利用你做了棋子,让你做大周的棋子。”
她的声音沉沉,‘棋子’二字带着不明情绪,裴琛没有听明白,说道:“大周养育我,我该为大周做事。”
“不,你可以臣服裴铭,做尊贵的公主。”
“公主?与你一般,看似尊贵,实则处处受制,艰难行步的公主?”裴琛冷笑、
温暖的烛火映照得她侧脸如玉,她冷冷抬首,与溧阳对视,眼中毫无温度:“不瞒你,我宁可杀戮四方,也不愿虚与委蛇。”
她是温暖的少年人,也是从火海中走出来的恶魔,看似善解人意,实则骨子里偏执阴狠。
她走的每一步毒都对自己有利,拉拢各方人士,构筑自己的人脉网,一步步,将所有人推入地狱。
溧阳望着她,心口寒凉,她知晓自己劝不住她。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交错,溧阳浓长睫羽轻颤,半晌未曾挪眼,裴琛眼中光深邃,看不见光明。
须臾后,溧阳败下阵来,吻上她的唇角。
“明明这么软,为何总要说那么硬的话。”
溧阳深感疲惫,对过去的无知,也对未来的迷惘。她唯有在裴琛身边低语:“倘若你不在了,我不必等到情蛊发作,便随你而去。你等了一年,我一刻都不想等。”
孤寂的日子太苦了些。
她的吻温柔极了,让冷意颤人的人不禁沉.沦。
火海地狱都可闯,遑论眼前的美人陷阱。
“溧阳,你的美人计很厉害,让我无法自拔。我明知是陷阱,却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甘之如饴。
天色暖人,院子里树木青翠,裴琛看着婢女打理花圃,自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踱步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