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面包

子枝。

和棉棉看电影的时候,他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个名字。

子枝,他结婚二十三年的妻子。性格温柔,容貌娇好,不怎么擅长家务,闲来无事的时候捧着一本言情小说泪汪汪。

他抚摩着棉棉放在他大腿上的手,柔软修长的手,不懂得拒绝的手。

女人的手是有性格的,子枝的手就淡硬漠然,然而实在美,雪白的手背,淡青的血管如同细细的溪流,一直流到彼时他的心脏里。粉色玉石般的指甲,若无其事地滑过他的肌肤,并不疼,却带给他一阵颤栗。

棉棉的手柔软得如同深藏在柜子里的棉被中的芯,比起美丽,更让人觉得安全,她可以原谅所有的难堪往事,一如既往地温暖冬日里寒风吹彻的身体。他不禁觉得自己搞错了,像他这样平凡的男人,应该娶棉棉为妻。子枝是回忆中优美而遥远的初恋。

但每个男人的初恋最后都会结婚的,子枝的结婚对象是他而已。

棉棉侧过头,在电影中的男主说我爱你时,对他说我爱你。

他蓦地笑了,觉得棉棉很愚蠢。他和她用这样的方式在一起,显然和爱情无关。

棉棉希望得到回应的脸逐渐黯淡下去,像黄昏时收拢的牵牛花。她们只能活在清晨的空气里。

他沿着棉棉的手滑下去,松开她藤蔓似的手指。

棉棉喜欢和他聊天,讲她小时候的事情。

她在小学的汇演上打扮成美人鱼,因为尾巴的材料太光滑,在地板上摔倒了。

“可怜的人鱼公主啊。”他喟叹。

看完电影,棉棉说她订好了一家餐厅。

“叫宇宙幸运餐厅,在那里不会碰到你的熟人。”她小心翼翼地说。

他无所谓地点头。他只负责花钱,不负责做决定。

“这个香蕉面包,很好吃。”棉棉兴奋地翻着菜单,“鸡肉丸子汤我以前经常喝,推荐给你。”

他疲倦地靠在椅子上,再一次想起子枝。和棉棉在一起很轻松,但他又怀念起子枝的矜贵来。

子枝把自己看得很矜贵,这样的女人很少,爱上子枝的时候他年少又虚荣,认为得到这样的女人无异于竖立一座丰碑。等他了解矜贵的东西规矩很多时,他已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