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巨龙重复道,“但是热热的,又冷冷的,那些花,热热的,要到这里,冷冷的,才好受。”

“那你不还是难受的吗!”司露吐槽道,“你觉得难受,需要冰敷,才好受一点?”

“冰敷?”

“就是……算了。”司露懒得一个词一个词给它解释了。

她转头,看向了仍然待在树枝上的散兵:“喂!下来。”

散兵显然也已经在树上观察很久了,在他的视角里一直是司露一个人在叭叭,杜林偶尔嘶吼着回几声。

但毋庸置疑的是,司露可以和杜林沟通。

人类可以与邪恶的造物沟通本身是一件非常难以理解的事,但放在司露身上,散兵又觉得好像十分正常。

更何况,杜林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杀意。

他从树上跃下,轻盈的身形落到了她身旁。

“发扬你风系技能的时候到了,”司露指了指杜林,“把地上的积雪扩到它身上那些瘤子上去吧。”

散兵嗤笑一声,“你这么能耐,你自己堆个雪球砸上去啊。”

司露眉目不动,朝杜林道:“这人欺负你妈妈,咬他!”

傻孩子杜林信以为真,嘶吼一声就要朝散兵动手。

散兵:?

“你有病啊!”

他扬起雪团砸向司露,杜林翅膀一伸,挡在了司露面前,挡下了这团雪球。

司露笑眯眯地赞到,“乖孩子。”

散兵:……

司露见好就收:“好了好了,没事,我和他开玩笑呢,他

是来帮你的。”

杜林听懂了“帮你”两个字,收起了自己的利爪。

散兵咬牙切齿地看着狐假虎威的司露,估量了一下,以自己当前的状态,大概率打不过杜林。

——就算打得过,他也不打算因为这么离谱的理由去和一只人造恶龙打架。

他扬起了地上的雪水,“哗啦啦”地盖到了杜林身上。

红色的巨龙被纯白的积雪覆盖,发出了爽快的嘶鸣。

“凉凉地,舒服!”

杜林身上的脓瘤不再流血,司露终于可以放心地在它身边找个地方坐下。

她重新升起火堆:“来来来,我给你做饭吃,刚刚那几种你觉得哪个好吃?”

杜林想了想:“妈妈做的,都可以。”

司露往火堆里塞着柴火,纠正道:“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是你妈妈,但是我可以做你朋友。”

“朋友?”

司露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幼儿园老师,开始循循善诱,“朋友就是帮助你,让你快乐的人。”

杜林听懂了“快乐”两个字。

他开心地扇着翅膀,差点又把好不容易燃起的火苗扑灭了:“快乐,唱歌,快乐!”

司露已经大致能get到这条龙的思维模式,“你是说,你听到了歌声,就会觉得快乐?”

“歌声,好听!花园,绿地,天空,好看!”

司露没想到杜林的审美居然如此正常:“……你既然知道花园绿地和天空好看,为什么还会觉得你身上的瘤子好看?”

杜林理所当然道:“那是妈妈给的!”

司露忍不住吐槽道,“……那你真是有个好妈妈。”

杜林没有听出反讽的意思,笑得很开心,“妈妈是天下最好的妈妈!”

说道它妈妈的时候,它居然都会说长句子了。

司露开始后悔之前没问群友们关于杜林“妈妈”的事——毕竟对于之前的她来说,杜林只是存在于五百年前的背景故事中的魔龙,她恶补提瓦特现在的故事还来不及呢,没时间去查五百年前的历史。

现在她真的很好奇,它的“妈妈”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旁的散兵正不断用风元素鼓动面前的火苗,试图让它燃的更旺盛一点。

他似乎看穿了司露的疑惑,淡淡道:“早已覆灭的黑日王国,坎瑞亚的‘黄金’炼金术士,莱茵多特。”

他看出来杜林只懂一些简单的语言,并且只会几个关键字,只要避开那些简单的关键字,他们在它面前的交流就不怕被它听懂。

“你是说,那是它的……创造者?”司露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避开了“妈妈”两个字。

“它为毁灭而生,生来就无法与人类共存。”散兵瞥了她一眼,“所以,收起你那可笑的同情心。”

司露不以为意,伸手翻了翻火堆上的烤串:“它是可以沟通的,好好和它讲道理,它会听的。”

散兵嗤笑一声,“你以为,只有你能发现这点吗?”

司露的动作微微一顿。

如果连司露都发现了这一点,那五百年前的风神巴巴托斯和特瓦林,会没有发现吗?

须臾,她神色如常地给烤串撒上凯亚特质的调料,浓郁的酒香飘洒在雪路之上。

杜林乖巧地蹲坐在司露身后,探出头来,“香香的,从未,尝过的,味道。”

司露伸手,将烤串递给杜林,笑眯眯道:“记得不要把签子吃进去哦,我一会儿还能继续用它。”

散兵看着她那副笑容,不客气地嘲讽道:“伪善。”

司露不甘示弱:“总比你怎么伪装都不像好人的好。”

她重新穿起一根烤串,放上

火堆。

突然,一阵清风卷过篝火,将本已示弱的火苗烧得旺了起来。

“呜哇,好浓的酒香!”

是那熟悉的,带着三分笑意与调侃的声音。

司露回头,看到了熟悉的绿衣诗人,正站在他们身后。

温迪与五百年后没有两样,时光没有在古老的神灵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只是眨眼间的一场酣眠。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他友好地笑着。

司露微微一笑:“当然。”

他们等待的人终于来了。

绿衣的诗人没有对那只庞然巨龙有任何异议,像是没有看见般,轻巧地坐到了司露和散兵的身旁,闻了闻司露手上的酱料。

“唔,是用果子酿成的酒味调料呢,真是方便呀。”温迪笑得很开心,“这样以后不用买酒,也能尝到酒香啦。”

他向司露眨眨眼,“可以向你讨要一些调料吗?”

“讨要的意思是,你想白嫖对吧?”

真不愧是你,还是那个熟悉的酒鬼诗人。

“欸嘿,”酒鬼诗人朝她飞了个wink,“怎么能叫白嫖呢?我可以提供等价的交换哦。”

司露撒上调料,将烤串递给温迪。

“是吗?说说看。”

温迪十分自来熟地接过烤串,品尝了一口:“嗯酒香浓郁,肉质鲜美,是上等的菜品呢。”

他慢悠悠地吃完一根烤串,这才意犹未尽地回答了司露的问题。

“比如,给这个可爱的孩子弹奏一曲。”

散兵抱臂嘲笑:“真该给你俩去看看脑子。”

他自然不会觉得温迪说的“可爱的孩子”是指他和司露,那就只有一个选项了。

这两个人,一个自愿给它当妈,一个称它是可爱的孩子。

他的嘲笑还在继续:“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司露皮笑肉不笑道:“是啊,不像你,这张嘴巴倒贴捐出去都没人想要。”

温迪看着两人的互动,笑得绿眸都眯了起来:“真是两个有趣的冒险者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斗篷上的积雪,走到了杜林身边。

杜林正在用爪子一块块剃着烤串上的肉。

——它的朋友说了,那根签子要还给她,要把肉拿下来,再吃。

那是它的朋友,她会做饭,有妈妈的味道。

它专心致志地剃着肉,不能给它的朋友添麻烦。

突然,有温暖的热意顺着它腹部的鳞片传来。

那是不同于身上那些母亲赐予的“花”的滚烫感,它们烧灼着它的躯体,它不懂什么是“疼痛”,但那些花并没有让他舒服。

但这个温度是舒适的、令他开心的温暖。

它低头,看到了一个绿色的人类。

唔……好像不是人类?

“好孩子,你想听什么曲子?”绿色的、疑似人类的生物朝它露出笑容。

杜林歪了歪脑袋:“曲子?”

司露看了一眼温迪正贴在杜林腹部的手,没有说话,转而向它耐心解释道,“就是歌声,让你快乐的东西。”

杜林开心地笑了:“歌声!快乐!要听!”

司露看着它的样子,转向了温迪:“你随便弹吧,让它说出一首曲名来也不现实。”

温迪明白这个道理,他扬起手中的琴,曲调自指尖倾泻。

司露听了出来,那是五百年后,温迪在摘星崖上弹奏的同一首曲子。

有绿色的清风拂过杜林身上滚烫的血瘤——那些血瘤已经将它背上覆盖的积雪完全融化,重新流淌出了腐蚀的血液,但在那琴声与清风的作用下,它们缓缓愈合。

联想到五百年的经历……所以,这是带有“净化”意味的曲子吗?司露猜测到。

巨龙沉浸在优美的曲调中:“我记得你!你是,快乐的人类!”

它开心的扇起了翅膀,“还有,宝石般的龙,蓝色的,美丽的!”

司露挑眉,杜林已经和温迪还有特瓦林打过照面了?

一曲终了,天空色的琴在温迪手中消散,他眉眼弯弯地看向杜林:“好听吗?”

“嗯!好听!”

邪恶的巨龙低下了头,轻轻蹭了蹭奏响悠扬曲调的诗人。

它不懂得表达快乐与友好,但却本能地想与给予它快乐的人亲近。

唔……其实它刚刚也想和那个白色的人类贴贴的,但是她一直离得它很远。

她好像不喜欢它身上的“花”。

杜林的语调很快乐,“朋友!我的朋友!”

温迪顿了顿:“你知道什么是朋友?”

巨龙点点头:“嗯!朋友说,朋友是,快乐的,和歌声一样,快乐的,你是朋友!”

温迪伸手抚摸着巨龙的鳞片:“你喜欢特瓦林是吗?那条宝石般的,蓝色的龙。”

“蓝色的龙,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