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唐诘刚想回答,喉咙却嘶哑得厉害,她显然没有善待俘虏的品性,于是,他只能强忍着肺腑和声带密密麻麻的疼痛,强行面对她的拷问,“我没有想救他们。”
“我猜也是。”凯瑟琳点了点头,“那你只是单纯地反抗我?”
“不。”唐诘逐渐适应了身体的疼痛,哪怕眼前的视野犹如老电视机一直闪着白光,也能坚持着清醒,“我只是想救我自己。”
凯瑟琳沉默了许久,好半天才回问:“我想不明白,你在我这儿能遇见什么危险——在菲尼斯城,应该已经明白,人类对我们饱含恶意,只有同类才值得依靠。”
“哈。”
唐诘嗤笑了一声。
“我不明白。”凯瑟琳命令道,“告诉我,你一直在恐惧什么?”
“……或者,你需要一瓶吐真剂才能说实话?”
他手指颤抖了一下。
“好吧。”唐诘状似叹息地说,默默计算着体内魔力的恢复状况,“我没法相信一个一直试图控制我的人。”
凯瑟琳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托着下巴仰头看他:“如果我真的打算对你的大脑下手,那早就下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她觉得这个例子不够,还添加了说明:“你看,我原本可以把你像1号那样变成我的傀儡,可现在,你能够自由地和我交谈,不正是说明了我的仁慈吗?”
她目光温和而期待。
“你并非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
事到如今,唐诘已经可以收手了,他的试探彻底失败,她展现了重归友好的意图,只要他肯回头,她就会保下自己。
可真能如此简单吗?
哪怕是普通人,对于背叛者,也会施以酷刑,何况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女巫。
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
不如相信自己对她的价值。
唐诘撕开了她的伪装。
凯瑟琳的笑容逐渐变淡。
“你找不到进入我的大脑的方法,对吗?”他咳嗽着发出笑声,“所以你才通过外部环境给我逐步增压,力图让我彻底信任你。”
凯瑟琳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如他所料。
自己的思维实质上和日记本绑定在一起,她试图在他的脑海里寻找类似的“核心”,当然一无所获。
因为真正的“核心”早就脱离了身体,实体化成了一件不起眼的道具。
——说到底,他现在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命形态,这还算得上是人吗?
“‘同类’‘保护’,你要把我的人格困在孤岛上,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你。”唐诘低笑,“你认为你拙劣的手法能够让我上当吗?”
这句嘲讽实际上言过其实,因为如果没有阿纳托利的静心术时刻提醒,他还真有可能栽到她的陷阱里。
不,哪怕有阿纳托利,自己实质上也遭到了她的迷惑,产生过放弃抵抗的念头……只是她后来打破了这种信任。
唐诘垂下目光。
“啪、啪、啪。”
凯瑟琳拍了拍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需要点教训。”
她似乎还没打算直接对他下手。
唐诘心中有种果不其然的轻松,随即索然无味,直到她呼唤了另一个名字:“安德烈。”
忠诚沉默的卫兵将他的关节错开,用力摔到祭台上。
唐诘手腕抽搐了两下,浑身骨骼撞在岩石上的冲击力叫他好一阵说不出话。
她想做什么?
他在烦躁之余,隐隐有了些许不安。
“好好反省吧。”
蓝紫色的光芒将唐诘吞噬,凯瑟琳的声音淡去,他在海水中坠落。
血液里的魔力猝然加速,心脏不堪忍受地发出了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