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时,蒋旭华一直盯着迟未烋的眼睛。
不知该摆什么表情,迟未烋便也透过那人的眸望自己。
他说:“我不认为这算原因。”
“但这些都是你会被拖累的理由。”
“……”
“迟未烋。”
蒋旭华仍凝视着他的眸。
“我知道你留在蒋延身边是为了什么,但很遗憾——”
“你想要的,他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迟未烋几乎是脱口而出。
蒋旭华却应得很快:“陪伴、信任、关怀。”
顿了顿,他又补充:“还有名分和回应。”
“我说得对吗?”
迟未烋:“……”
“我教的他都没能全学会,那这些呢?”蒋旭华脸上霎时浮现的笑容微妙诡异,“你觉得,他是该靠悟?还是靠演?”
——“你是我的小草。”
——“我的小狼真乖。”
——“还是你最好了。”
——“未烋,一直在我身边好吗?”
——“是你让我抓紧你的,我不放手。”
……
把他捡回家的;把他磨得棱角全无的;把他变得脆弱又坚硬的……
能用温柔把深渊填成海的人;
能把落水者轻而易举溺毙的人;
是蒋延。
他是蒋延啊……
他怎么可能……会不懂呢?
……
这些都是……
假的么?
……
当这个念头浮上脑海的一刹,蒋旭华说,你眼眶红了。
迟未烋笑了。
他说,骗子。
——“我不知道蒋延有没有跟你提过,其实你跟他的母亲挺像的,无论是身世,还是气质……她是泥,我是云。我们是联姻,因为老一辈的交情。”
——“在蒋琮出生的那一天,她死了,难产。蒋延觉得我们是凶手,情爱都是凶器。”
——“你花10年陪在他身边,而我和他弟弟用了18年。”
——“所以啊,迟未烋,你是有多自信,才敢问这样的一个人要感情?”
……
弯腰、咳嗽、拭泪、战栗——
迟未烋从未笑得如此肆意。
这一瞬,他是全天下最好的戏子,慷慨地以己为祭,赴一出举世无双的庸俗喜剧。
蒋旭华问他,你笑什么?
迟未烋说,你不懂。
他是演员,世界是观众。
沉默半晌,蒋旭华说,我告诉你这些不为别的,只是不想你重蹈覆辙。
迟未烋仍是笑着,他问,你怕我死么?
蒋旭华说,我怕你还能撑。
迟未烋:“……”
蒋旭华:“你是我见过,在蒋延身边待得最久的人。”
“可我离开他,你能得到什么呢?”
迟未烋还是不懂。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在疼——
改不掉的。
永远慢半拍、永远迟钝。
而蒋旭华却只答了两个字:“解脱。”
他说,等到我这个年纪,你就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
……
迟未烋记住了蒋旭华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我是快被社会淘汰的人,因为我老了;而你,迟未烋——
你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