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未烋倏然想到了一个词——
作茧自缚。
他不明白,为什么肩膀如此宽阔的人怀抱会那么窄,连仅存的氧气都要与自己夺。
“看我。”
蒋延命令,语气不容置疑。
“说,你不会再骗我。”
“……”
迟未烋阖眸。
他是蛹,要沉默。
“快点!”蒋延催促着。
难破茧的蝶在濒死前睁眼——
“你想我保证多久?”
“……”蒋延皱眉。
静静望向眼前人,迟未烋摘下口罩,素白的内衬有猩红干涸。
蒋延霎时白了脸,问他那里为什么会有血?
迟未烋却答非所问,呵,那就一辈子。
……
他有预感,自己会死在冬天——
余韵长不得。
27年锁于殷红。
半生;风雪。
余光仅向一旁的建筑瞥完一眼,蒋延便把迟未烋带去了30公里外的市医院。
这个人没下车,说自己不便在公共场合露面。
“看完病就回来,别让我再去找。”
却仍不忘告诫。
挂号、问诊、买药——
独自奔波途中还要跟候在车上的人汇报进程,等迟未烋再上车,已是黄昏。
驾驶座上,沐浴在余晖中的人轮廓还是冷。
“肺炎、支气管炎、咳血。”
一一细数,蒋延双手抱胸,睨着旁人的眼神不辨明暗,漆黑的眸间仿佛也有一轮日沉。
“为什么不来医院?”
迟未烋被安全带勒紧在座位,腿酸。
他说,现在来过了。
蒋延的声音忽然高起来:“那是我带你来的!”
“迟未烋,你是觉得自己有几条命?”
“一条。”
“那你还作——”
“够活。”
“……”
这一次,蒋延沉默。
面不改色,迟未烋又说:“而且这样我就没力气乱跑了。”
蒋延没接茬,语气古怪地问他,配药了没。
迟未烋点头。
“怎么能好快点?”
“静养。”
住处。
诡异的寂静在两人间停留已久,氛围难以言说。
蒋延换完鞋便把自己锁进房间,迟未烋拎着一顿瓶瓶罐罐,在客厅静立半晌后用手机查了一个词:
发泄。
通过激烈情绪表达而使情绪更稳定的一种方式——
这是百度给出的解释。
比如,笑、跑、吼。
……他今天都有做。
那么,此刻顶在胸膛的这口气算什么?
回房间,直到在思索中被倦意席卷、歪倒在桌前,迟未烋都没能想通。
再睁眼,又是天明。
窗外的白日高悬,光刺在他身,亮得晃眼却没温度。
长时间的趴姿让迟未烋在挺直腰的一霎,听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在咔咔作响,他起身想出门,却发现门把的活动范围被卡死了。
摁不下去。
心里即刻咯噔一下,迟未烋刚想拍门,外面便传来一串缓且沉的脚步声。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