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迟未烋倏然想到了一个词——

作茧自缚。

他不明白,为什么肩膀如此宽阔的人怀抱会那么窄,连仅存的氧气都要与自己夺。

“看我。”

蒋延命令,语气不容置疑。

“说,你不会再骗我。”

“……”

迟未烋阖眸。

他是蛹,要沉默。

“快点!”蒋延催促着。

难破茧的蝶在濒死前睁眼——

“你想我保证多久?”

“……”蒋延皱眉。

静静望向眼前人,迟未烋摘下口罩,素白的内衬有猩红干涸。

蒋延霎时白了脸,问他那里为什么会有血?

迟未烋却答非所问,呵,那就一辈子。

……

他有预感,自己会死在冬天——

余韵长不得。

27年锁于殷红。

半生;风雪。

余光仅向一旁的建筑瞥完一眼,蒋延便把迟未烋带去了30公里外的市医院。

这个人没下车,说自己不便在公共场合露面。

“看完病就回来,别让我再去找。”

却仍不忘告诫。

挂号、问诊、买药——

独自奔波途中还要跟候在车上的人汇报进程,等迟未烋再上车,已是黄昏。

驾驶座上,沐浴在余晖中的人轮廓还是冷。

“肺炎、支气管炎、咳血。”

一一细数,蒋延双手抱胸,睨着旁人的眼神不辨明暗,漆黑的眸间仿佛也有一轮日沉。

“为什么不来医院?”

迟未烋被安全带勒紧在座位,腿酸。

他说,现在来过了。

蒋延的声音忽然高起来:“那是我带你来的!”

“迟未烋,你是觉得自己有几条命?”

“一条。”

“那你还作——”

“够活。”

“……”

这一次,蒋延沉默。

面不改色,迟未烋又说:“而且这样我就没力气乱跑了。”

蒋延没接茬,语气古怪地问他,配药了没。

迟未烋点头。

“怎么能好快点?”

“静养。”

住处。

诡异的寂静在两人间停留已久,氛围难以言说。

蒋延换完鞋便把自己锁进房间,迟未烋拎着一顿瓶瓶罐罐,在客厅静立半晌后用手机查了一个词:

发泄。

通过激烈情绪表达而使情绪更稳定的一种方式——

这是百度给出的解释。

比如,笑、跑、吼。

……他今天都有做。

那么,此刻顶在胸膛的这口气算什么?

回房间,直到在思索中被倦意席卷、歪倒在桌前,迟未烋都没能想通。

再睁眼,又是天明。

窗外的白日高悬,光刺在他身,亮得晃眼却没温度。

长时间的趴姿让迟未烋在挺直腰的一霎,听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在咔咔作响,他起身想出门,却发现门把的活动范围被卡死了。

摁不下去。

心里即刻咯噔一下,迟未烋刚想拍门,外面便传来一串缓且沉的脚步声。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