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飞鸟爱赏景,振翅即天涯,栖羽却难为家。
迟未烋听蒋延说过无数次“想你”,却想象不出这个人说“爱你”;就像他藏了十年、尚未出口就快散在风里的爱意。
前者醒着疯,后者疯着醒。
“……小琮的事后来怎么解决的?”
把自嘲的笑意咽尽,迟未烋把手机揣回口袋,岔开话题。
即刻停止搜寻,蒋延扬手摁摁眉心:“昨天老头儿被他气惨了,现在两边都自身难保,还在观望期。”
“那他还回m国吗?”
“……”蒋延睨过来,“你很关心他?”
迟未烋说:“他是你弟弟。”
蒋延扯扯唇角。
半晌,他说:“最近应该不会,老头儿不放心。”
顿了顿,蒋琮倏然戳出一句:“他昨天是来问我要股份的。”
迟未烋一怔。
“老头儿想让我把工作室和分公司卖给何氏,再让一部分原始股给新合伙人。”
“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蒋延嗤笑,“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别人?”
“那公司……”
蒋延打断他:“那是他的事。”
迟未烋:“……”
“叮——”
蒋延的手机铃声响起得毫无预兆。
很轻地啧了声,蒋延拿起手机。
不出几句,迟未烋便看着这个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蒋延在挂断电话的同时转回副驾。
“你来开车。”
命令的口吻。
“回酒店,何榷来了。”
迟未烋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蒋旭华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传奇的男人就像一只高傲的鹰隼,不会低头、也无需低头,一双犀利的黑瞳永远明亮犀利,仿佛能一眼洞察人心。
但在酒店大堂,那个站在蒋琮和夏扬身后、鬓角斑白的中年人眼里,那份意气风发却再也看不到了。
——蒋旭华老了好多。
他理应是想说些什么的,迟未烋有感觉。
可蒋旭华却选择了沉默。
只是目送。
迟未烋在蒋延目不斜视的掠过去时被蒋旭华叫住。
“你过来。”
这个人的声线比蒋延的还要低,而且沉。
最后瞥了一眼旁人的侧脸,迟未烋停下脚步。
蒋延没回头,身影在下一刹消失在了拐角口。
“你。”
蒋旭华冲夏扬一扬下巴。
后者即刻心领神会,迈步跟了过去。
目光从蜻蜓点水般从迟未烋身上一掠而过,蒋旭华给蒋琮留下一句“你们在这”,旋即便也离开了。
看看几人前后而去的背景,又看看迟未烋,蒋琮猛地回神。
“爸没跟你说话啊……”
沉默片刻,迟未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转身,朝大堂门口走。
“没有,他说完了。”
行强于声。
蒋旭华是迟未烋见过把这一点贯彻得最透彻的人。
身为父亲,这个人把儿子逼走只用了一个眼神;就算他得知对方捡了个人回去,也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两句。
——“外人啊?”
——“干净吗?”
蒋琮问他,为什么不去门里站着。
迟未烋说,头晕,想吹吹风。
他抬头,在地平线与天空的罅隙间望见了一大片被风推来的乌云。
“快下雨了吧……”
迟未烋听见蒋琮在轻呵。
“是啊。”
他低声附和。
……尽管在世界某处已有一场下了十年的雨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