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都睡不安稳,就连一直候在外室的流云都不免提了盏小灯近床来查看阮烟罗的情况。

“姑娘,可是身子不爽利?”流云柔声,小灯微弱的光映得阮烟罗小脸苍白,面无血色。

阮烟罗眉眼间尽是疲倦,声音微弱却还是不忘打趣儿,“这夜也太长了,这噩梦做了又醒,醒了再睡,复来几回我可熬不住了。”

“姑娘”流云为阮烟罗这不在乎的态度嗔了一句,“姑娘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有不适的千万莫要强忍着,您如今在将军面前得脸,请个郎中也没什么的。”

阮烟罗听了不禁失笑,“你竟觉着我是那等自轻自贱之人,放心吧,你姑娘我向来最是爱惜自己的身子,若真觉着有什么不对,那我定是软硬兼施,连宫里头的太医也要被我争来。”

流云听到这里才算是松了口气,阮烟罗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复而开口道:“如今你我来了燕京,也莫要失规矩,我无名无分,你唤我声主子便好。”

“再唤姑娘怕被有心之人听到嗤笑了去。”

流云一听,严肃地点点头,“明白了主子!”

二人这般打闹一阵,天色渐青,朝暝冉冉东升,已是卯时一刻了。

阮烟罗也没心思再睡觉了,便干脆由着流云侍奉晨起,刚梳理好发髻,侧妃师浔光身边的侍女照水便叩开了侧厢的门。

阮烟罗今日梳了个灵蛇髻,黑亮的发丝间只簪了一支玉兰花钗,却衬得小脸莹润如玉,清丽素俏。

照水进了门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王府每日有问安的规矩,侧妃思及娘子初来乍到,因而特遣了奴婢来知会姑娘一声。”

这些事,乡野出身的流云不知,可阮烟罗自然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儿时她被养在小娘膝下,每日天不亮便要起来梳洗,然后恭恭敬敬地候在嫡母邱晴云的院外,直到阮邱氏晨起,不仅是请安,还要小娘侍候她用过餐食才罢休。

偶时若是小娘出了点差错,她便要被罚着和小娘一起跪在阮邱氏的院中,烈日灼灼抑或是寒风凛冽都不能幸免,迎接着各色人物异样、轻蔑的目光,是以后来连个家生子都敢在他们面前耍横摆脸。

她的小娘生性怯懦、乖顺,她在为数不多与小娘一同生存的年岁里,在小娘身上学到的唯一一点秉性便是忍。

可后来阮邱氏撺掇着她的便宜父亲将她交与老王爷做填房也算是命运给她一记响亮的掌掴,叫她看清了一味忍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换来的只是歹人更进一步的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