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四,你的口中什么时候能有句实话?”
阮烟罗这时才发觉楚行南的神情与平日里有异,平素寒如冰封的桃花眼此时流转着漾漾的光,便消解了他身上几分久征沙场带来的冷肃戾气,薄白的眼皮微敛,周身浮动着暗暗的酒香。
阮烟罗心底了然,抬眼中眸中尽是温柔小意,“将军醉了,奴婢扶将军回帐可好?”
“不好。”楚行南似乎有些丧气,“满口谎言,你自来便是如此。”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对阮烟罗的桎梏,“本王就不该对你有什么期待。”
期待?阮烟罗愈加不解地望向面前身量高大的男人。
她其实早就已经接受楚行南因为上辈子的事而对她满含怨恨了,因而她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楚行南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她的表白,可期待?
阮烟罗看着楚行南回过神阔步走远,一时之间竟也没起追上去的心思,只是回到原处拾起了那盏半坍的竹篾红纸灯笼,有些发怔。
她是不可能喜欢上楚行南的,在楚行南的记忆中,她永远都是上辈子那个高高在上、勾结部曲将他射杀在鹿尾谷的恶毒女人,哪怕她没有那段回忆,可这件事始终是横亘在她与楚行南面前的鸿沟。
而她这辈子,虽同他并无过节,可也是应了系统的条件冲他性命而来。
少顷,轻柔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漾开,似是在喃喃自语,“猎人,怎么会怜惜猎物呢?”
——
翌日一早,前军天不亮卯时便启程了,中军亦是紧随其后,唯有后军依旧慢悠悠地往前行进。
阮烟罗在前军第一声哨响时便起来洗漱,又趁着空隙向后厨讨了两个地瓜来烤。
要她说来,跟着后军并非全是坏处,至少粮食等军需物资是不缺的,行路节奏慢也正好给了她和流云喘息的机会。
是以等到后军开始行进后,阮烟罗已经捧着烤熟的地瓜回到了马车上。
“姑娘,您对我真好。”一起床便见到香喷喷、糯乎乎的地瓜,流云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原以为姑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千金,却不想手艺是这般好,将军若是知晓,定会更加喜爱姑娘的。”
阮烟罗下意识舔了舔唇,“从前我受嫡母苛待,在院子里若是在饿得很了,便连叶子都要煮来吃,地瓜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