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罗松开手,直往手指上吹气。
“烫着没有?” 江生帮她把餐盒端进去,放到病床的小桌板上。那里已经放了热好的几个菜。
“还好,不太烫。” 夏罗爬到床上坐好,拿了双一次性筷子递给江生:“吃饭。”
江生接过筷子,在小桌板的另一侧坐下。中午买的三荤一素,现在正好当晚饭。他给她夹了块排骨:“医生说,你的情况还是得趁年轻把手术做了。”
夏罗刨了口饭:“我知道,之前我有找北京安贞的心外科专家看过,那儿是全国治心脏病数一数二的医院。”
“那为什么……” 江生话问了一半,又觉得不太好,剩下的咽了回去。
“你想问为什么我没有做手术?” 他不说完夏罗也猜得到。
江生点头。他的确有这个疑惑,她那么聪明,大学专业又好,工作三年应该有些钱吧,为什么没有给自己治病?就算父母不给她治,自己挣钱了,也可以给自己治吧。
夏罗深吸口气,又吐出来,无奈道:“出于某些原因,我的存款没了,所以没钱治了,也没心情治了。”
她不愿细说,江生也不打算追问,往她碗里夹了块肉:“没事儿,钱没了可以再挣。咱先把病治了,身体要紧。”
夏罗默默地放下筷子:“江生,我知道你好心,但我不能用你的钱。”
江生把她放下的筷子塞回她手里:“你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身体好了,再去工作,挣到钱还我不就得了?大不了我给你算利息,这总没负担了吧?”
夏罗咬了咬嘴唇:“那,我考虑下。”
“成,先吃饭吧。” 江生又往她碗里堆菜,然后想起什么:“对了,你现在这个身体也不适合跟着我跑车,这不是快到中秋了,我打算回趟老家,正好我爸妈在县城买了套房,一直空着没人住,你去那儿住段时间,也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打算。”
夏罗点了点头:“谢谢。”
江生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没事儿。”
吃过饭,晚些时候,护士小姐姐拿了输液袋进来。本来该下午输的,结果人跑了,只能晚上补上。夏罗又挨一针,疼得龇牙咧嘴,这回老实了,一动不动躺床上休息。
大概是昨晚上没睡好,今儿又逃跑,折腾了半天,精力耗尽,她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病房内灯都熄了,只有走廊上的光从虚掩的门缝透进来一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输完液的,袋子都撤走了,手上针也拔了。扭头一看,病床旁边支起来一个行军床,江生正睡在上面。那床太小,令他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委屈。
他应该也累了吧,她能听见他睡着了之后,平稳的呼吸。
夏罗轻轻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两人的距离,不过一个胳膊那么长,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他的脸。
借着门口的一点微光,她勾勒着他模糊的轮廓。下颌很好看,线条冷硬而流畅,头发短短的,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大概会是硬的,有点扎手那种吧,手臂肌肉结实,力量十足,令她想到被他从湖里捞出来那天。
从小到大,发生在她身上的糟心事儿数不胜数,她一个人扛着很累,而那三十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想过很多种死法,但都会影响到别人,城市不是一个适合寻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