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他有种直觉,她一定还在附近,就像任性离家出走的小孩,通常都走不了太远。
江生定了定神,心算起搜索范围。一般人走路平均速度大概是一小时五公里,以他所在的医院门口为圆心,五公里为半径,要是没猜错,她应该还在这个圈儿内——毕竟她身体不好,又有高反,肯定走不了太远。
医院门口三条路,直行要过红绿灯很麻烦,他不觉得她会选这条。剩下一条左转,一条右转,他拿不准,只能凭习惯选了左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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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医院没多久,夏罗就觉得呼吸困难,只能缓下脚步,慢慢向前走。
走得累了,才在一个公交站台停下来,那儿有长凳可以歇一歇。
她捡了个最边上的位置坐下,打量起四周的人群。那些等车的人,或许是要回家,或许是去跟朋友约会,又或许是因公外出。
每个人都眼神分明,知道自己要去哪儿,除了她。
微微叹了口气,夏罗怅然地望着路上往来的车辆,世界这么大,她却没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不想死,却也不想活。
她就安静地坐那儿,看着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到站,运来一些人,又运走一些人。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来电人是江生。夏罗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名字,直至铃声中断。
没一会儿,又打来。
直到第三次,她终于忍不住接起来,感觉如果不接,不把话说清楚,他就会一直纠缠。
简短地讲了几句,她红着眼睛挂断电话,关机。
只要联系不上她,他应该就会死心吧。不带着她这个拖油瓶,他生活会容易很多。
没想好去哪儿,她还坐在公交车站,看着人来人往消磨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躲进厚重的云层里,天阴下来。不多时,豆大的雨滴落到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地像是天空的扩音器,向人间播放激昂的奏鸣曲。
路上行人飞奔躲雨,所幸公交站台有顶棚,夏罗倒不至于被雨淋湿。空气中有雨天独有的潮湿气味,她低着头,观察雨滴摔到地上,瞬间碎裂的样子。
直到,重重叠叠的雨帘中出现一双深蓝色塑胶拖鞋。
她抬起头。江生从雨里走来,浑身湿透了,呼吸有些急促,但神情是柔软的。他一步步走进站台,走到她面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眸黑亮亮的,笑:“终于找到你了。”
夏罗仰望着他,全部的眼泪都在上涌。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找她?为什么不肯放弃她?放弃她就好了呀,人总是选择容易的路走,不是吗?连有血缘关系的父母都尚且如此,他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