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深深叹息,“你是个好孩子,聪明伶俐,也吃得了苦,若是跟着为师苦修二十年,定能领略本门精髓,天下之大都可去得。你师姐也是好孩子,秉性忠厚,又是英烈后代,可惜跟为师缘分太浅,这辈子只能安身保命,江湖上的事情是不用想了。”
“阿琬,师傅七十余岁才收你入门,传承险些断绝,你可知缘故?”不等小琬回答,师傅就继续说下去,声音苍老平静,“在你师姐和你之前,师傅和你师公还收过四位弟子,后两位福缘不够,遇到天灾人祸,年轻轻就去了;前两位却是我和你师公得意弟子,男弟子姓鲁,女弟子姓韩。”
年幼的小琬很乖:“那就是鲁师兄和韩师姐。”
师傅喃喃念诵“鲁师兄,嘿,鲁师兄!你这位鲁师兄乃是你师公开山大弟子,足足苦修二十三年,从落叶掌到游龙步,再到惊鸿剑和暗器,学全了你师公满身本事,反过来又练九阴神爪,连为师这点底子也掏过去了。阿琬,你鲁师兄天赋异禀,换成师傅师公在他那个年纪,也不如他功力纯厚。”
抛开本门基础游龙步和必学的惊鸿剑、暗器,男弟子力大,多数擅长落叶掌,女弟子走阴柔路线,苦修九阴神爪,小琬是知道的,睁大眼睛:“鲁师兄落叶掌使得很好吧?”
师傅呵呵大笑,满眼戾气,“只要被你鲁师兄打一掌,敌人就如同离开枝头的落叶,想活命是没指望了,你说使得好不好?”
师傅模样真可怕,小琬不敢说话了。
“阿琬,你也大了,为师一死你就是掌门,本门好事歹事都不必瞒你。”师傅像是想通什么,摸摸她头顶,声音有些嘶哑:“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鲁师兄三十一岁,韩师姐二十八岁,两人青梅竹马,你谦我让。我和你师公原以为亲上加亲,只等办喜事,谁知你韩师姐却另有所爱,带着其他门派的年轻人到为师和你师公面前。”
“为师细问,你韩师姐说,只把你鲁师兄当成兄长,从未有过私情。你师公怕你鲁师兄难过,转弯抹角告知,鲁师兄却说,师妹早已告知此事,他也从未介怀。”
“你韩师姐就此嫁人,第二年有了身孕。那几年江湖风波频频,有朋友求援,又有仇敌挑衅,都由你鲁师兄应付。”尽管时隔多年,师傅话语依然隐隐流露对这位从未见过师兄的欣赏和肯定,“年中你鲁师兄从外地赶回来,孝敬我和你师公特产,又去送给你韩师姐。”
后来呢?师傅沉默不语,望着天上月亮,小琬想问又不敢。
“那天为师正给你韩师姐没出世的孩子缝衣,忽然心中大恸,径直刺伤手掌。”师傅摊开满是皱纹斑点的左掌,月光下沟沟壑壑,“为师赶到你韩师姐家里,发现你姐夫躺在当院,身体都冷了,你韩师姐大着肚子倒在台阶,满身是血,人也不行了,至于你师公,嘿嘿,你师公”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小琬一辈子也忘不了:师傅如同离了群的灰雁,从庭院第一棵大树飘到第二棵,继而第三棵,所到之处枝繁叶茂的树木赫然倒下,还有两棵径直砸到厢房房顶,吓得大黄狗夹着尾巴到处逃。这并不是结束,师傅飞起一掌劈在正屋立柱,合抱粗细的立柱不声不响断成两截。
“你师公心脉已断,一口气撑着,对我说,是你鲁师兄下的毒手。先杀你姐夫,你韩师姐和他拼命,怀着身孕自然不是他对手,也被打倒在地。刚好你师公给你韩师姐送汤,以为外敌来袭,做梦也想不到动手的居然是这位好徒儿,哈哈,哈哈。”
还有这种事!小琬吓呆了,又愤怒又害怕,半天憋出一句:“师傅,我,我和师姐好好的,好好孝敬你。”
不学鲁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