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就连小琬的入学问题,也是骆老师帮忙的。当年师姐父亲知道师傅打算把毕生心血传授自己,根本无暇分心,和师傅商量,托人走关系办理学籍和长期病假手续,虽然自己没读过书,好歹拿到毕业证明。幸好师傅老家是三线城市,早年漏洞极多,换到北京南昌这种首都省会,再放到现在,可是难得很了。
年初跟着师姐去西安参加骆老师师门聚会,除了上次见过的林师兄,二师兄三师兄都在,后辈弟子济济一堂。第二天在武馆切磋,三位师兄都下场,自己尽量低调,也没输过半场。事后大家都夸赞自己“前途无量”,骆老师趁机请大师兄帮忙,到北京弄个好点的大学,人家大笑着应了。
于是小琬就成了大学生,虽然比不上师姐985重点学校,也是正经八百一本哩!话说骆老师大学也很一般,学渣一枚,嘿嘿。
拿到通知书那天,师姐兴高采烈,给师傅上香,叮嘱小琬好好读书,多交朋友,听老师话,半节课也不许缺勤,愁得小琬对着大黄哇哇叫。既然大事已定,师姐平时陪骆老师忙碣石队的事情,还得跑印度,就商量着买房,短短半月看遍学校周边楼盘。
小琬仰头四处打量:所在之地是两套相邻打通的四居室,将近三百平,宽敞明亮,欧式奢华风格。旧主人是开公司的,贸易战撑不住了,打算回老家去,卖房回收现金。房子是自己和师姐看的,签合同、交订金、过户、缴税、采买家具都是骆老师帮忙把关。
其实骆老师挺好的,小琬不情不愿地想,颓然往地板一躺,大黄狗偎在身旁摇尾巴。算了算了,既然师姐喜欢,就骆老师好了,反正小琬非常喜爱西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天天吃都不会腻;如果有朝一日,骆老师敢辜负师姐,哼哼我就废了他,陪师姐养大“碎娃”,把功夫都传给他,小琬握握手掌。
说到传授功夫,小琬想到总是恭恭敬敬的桃子,天天买菜做饭,有他在总能多吃两大碗饭。可惜这位记名弟子天资不够,学习本门功夫又实在太晚了,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上乘境界,只能学习惊鸿剑岳家枪应应急,师傅见到非得责罚不可。
师傅她老人家已经往生极乐了吧?小琬眼圈湿润,突然有些难过,用袖管遮住脸庞。师姐有了好归宿,师傅必定高兴的很,小琬猜也猜得到。
师傅临终要我关照师姐,光大师门,小琬郑重应了;还有两条师傅没说,小琬心里明白。
第一是师傅遗失多年的儿子。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没监控没摄像,警察也束手无策,邻居什么的也早就去世了。若是师傅儿子还活着,算算子孙后代一大堆了。
倒也不是全无线索,师傅早早画过图样,儿子身上穿的衣裳鞋袜都是她亲手缝的,且小孩脖颈右侧有颗黑痣,背脊左后方有块小小胎记--实在太好了!有这两处记号,还愁找不到人嘛?
至于第二条小琬霍然目露凶光,满脸阴沉,从怀中掏出师门至宝鱼肠剑,又拈出两把玄铁飞刀:这套飞刀共有四十九把,数百年辗转失落,传到师傅师公手里共有十九把,其中六把在鲁师兄手里。
关于这位鲁师兄的鼎鼎大名,小琬十二岁那年就听说了。恰逢师公忌日,师傅从庭院树下挖出女儿红,给小琬倒了一小杯,自己举坛畅饮,突然把酒坛远远掷飞出去,哗啦一声响,顿时酒香四溢。
“阿琬,你听着。”师傅双目半张半闭,连皱纹也没动一根,“师傅前日潜修,发觉寿元将近,也就这两、三年间的事了。”
小琬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