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信佛,常年在战场上行杀戮之事,面对这些空灵的经文,会觉得身有秽瑕。
他只在从前读过这些经文,只悉其意,未悟其谛。
此时,他正抄到顾舒容那日所说的那句“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他此时已然确信自己没有历过这样的苦痛。
他一生的劫难实在不算少,亲父忌惮,生母自缢,外家族灭,由光华万千的高处跌落到泥潭,再从那泥潭咬着牙一步步爬回去。这一路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因此他弃欲断情,于上并不愿思虑与给予,更遑论烧手之患。
但顾舒容有。
是陆岑吗?是因为自己那场设计吗?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允自己有所愧疚。
命运不允许他愧疚,他手上无数鲜血,其罪当死的,或是无辜受累的。他不能愧疚。
他不惜以自己父皇的猜忌多疑为武器,不惜以自己兄弟的鲜血来祭旗,不惜以搅弄朝廷风云动荡为代价,可他经历的那些肮脏和血污、算计和利用,让他可以心安理得,不必有愧。
他如果有一丝的愧疚和心软,他的敌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扼住他的咽喉,而那些逝去的忠臣和将士的鲜血啊……呵……早就凉透了啊。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庙堂的规矩。
他要守。
这世上上到皇天贵胄,下到乞丐泼皮,皆有要守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