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额头,望着桌上的花纹发呆。
这时候,傅怀禹却从外面探了个头进来:“我学会煮面了,你是不是没吃晚饭,我下面给你吃。”
仿佛刚才赌气说什么“你去找他吧”的人不是他。
祝玉寒回头看着他,愧疚感一瞬间袭来。
是啊,人这一生大抵如此,生离死别,欢笑忧愁,傅怀禹在失去最亲的人时也没有像自己一样大喊大闹,将愤怒和悲伤牵连至他人身上,而是默默承受了一切,将自责与愧疚照单全收,独自一人扛过了最难的日子。
这么看来,自己实在太自私太幼稚了。
“那,多加肉吧,别忘记放香菜。”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意外的感觉很平静。
“放香菜,你有毒。”傅怀禹嫌弃地说道。
“那你放不放嘛。”
“放,放还不行。”
这或许是自己和傅怀禹在一起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到他煮的东西,该怎么形容这味道呢,大概就是油腻到有些纠缠了,汤面上还飘浮着一层油花,让人看了就胃口全无。
但又不忍心打击傅怀禹的积极性,祝玉寒真的是硬着头皮吃完了这碗面,完后连灌三杯冰水,他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傅怀禹再踏足厨房半步。
太恐怖了。
——————————
在闷热的营区帐篷睡了几晚,民众们意见颇多,聚在营区门口找警方讨说法。
但不管好说歹说,这事儿仿佛就是板上钉钉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甚至有不少暴脾气的市民聚在一起打算暴力攻击警方的大本营,但更多的,还是默默接受了这一切。
城市上空因大量喷洒消毒液而变得灰蒙蒙的,在空中形成一张灰色的网,遮天蔽日,看起来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童琦这几天患了重感冒,咳嗽不停,小脸憋得通红。
“姐,我从外面买了感冒灵过来,你先吃下,然后好好休息。”
童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童琦深吸一口气,勉强止住咳嗽,看着那盒感冒灵,摇摇头,瓮声瓮气道:“没用的,这里不通风,环境不好,我这不是风寒引起的感冒,是病毒性感冒,这种药没用的。”
说着,她病恹恹地倚在靠枕上,抬头望着帐篷顶端那盏昏黄的吊灯,怔怔问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呢,你姐夫说他从国外赶回来了,但是这整个区域都被封锁了,他也进不来,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可能是觉得痒,童琦抬手挠了挠肩头。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发痒就想和她闹着玩一样,越挠越痒,童琦的手就一直在肩膀上搓来搓去。
童嗣看着童琦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咽了口唾沫,凑过去悄声道:“姐,你把衣领拉下来我看看。”
童琦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衣领刚掀了个边儿,童嗣便清楚地看到童琦肩头那密密麻麻的小红点,一粒一粒,就像是细密的阵痛,急速推进,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就这么突袭而来了——
童嗣赶紧按住童琦的手,将她的衣领拉了上来,紧紧盖住脖颈。
“这边蚊子好多,都是花腿的毒蚊子,咬人又痒又痛。”童琦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小声抱怨着。
“给我肩膀上咬了好多小疙瘩,可是为什么它们专盯这一个地方咬呢。”
童琦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被一旁的一个戴眼镜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听了去。
那男人不着痕迹地望过来,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童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