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是他阿娘去世后的第五年忌日,他顶着被胡乱包扎的伤口,一个人去了后山祭奠了阿娘。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沈谬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额间的血珠早就浸透了包扎的白布,他回到自己阴暗逼仄的房间,翻出了那条小时候阿娘给他做的抹额。
这是这条抹额,是阿娘特地叮嘱过的。
要等到弱冠娶妻之后用,是阿娘蹭与他的成人礼。
只是可惜了。
没能等到弱冠成亲,沈谬就拿出来用上了。
蓝黑色的抹额上,被一位母亲耗尽心力,一针一线绣着紧密的云祥纹样,显得矜贵又典致。
这是他阿娘对他的希望,希望他能够做一个高雅之人。
跟他爹一样。
这是沈谬第二次辜负了阿娘的希望,他这一辈子最不会成为的,就是他爹那样的人。
沈谬把陶瓷小瓶里的药沫倒了出来,随意往脸上糊了一些,由于他伤的是下颚角偏下巴那里,用布条包扎还不太方便,所以沈谬就干脆不管了。
他把药瓶递还给了沈青离:“过去那么久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果然跟沈岱那老头子一样,满眼的虚情假意。”
沈谬面露不屑,懒得与他多讲。沈青离拿着药瓶和布条,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见沈谬已经走出院子了之后,他也只好先去把药瓶放回木屋里。
沈谬刚踏出井池院子里的隔断门,就瞧见了站在鹅卵石小径上的明裳歌。
沈谬把抹额拿在了手上,额间的长疤,让人不想注意到都很难。
不知道为什么,明裳歌的心头突然一阵窒息,仿佛这一条疤痕是印在了她的心尖上一般。她用力地低下头,刻意地不想注意到他额间的那道疤。